第9章 死亡_失去理智的玩家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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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死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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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抱歉。”

  柴种玉这么说着,想走了。

  其实她一直想走,只是此刻的感觉尤以强烈。

 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,不该跑过来,死翦的死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?她再度陷入挣扎,脑袋像供不过氧,疲惫又倦怠。

  死翦的电话响了,从包里拿出来看了眼屏幕,他又看看柴种玉,不放心走开,便在原地接了起来。

  接通了,第一句是“嗯?”,尾音上挑,意思是‘是我,说’,然后便没声了。

  耳朵听着话筒里人说话的内容,眼睛注视着柴种玉,没什么情绪,须臾才“啊?”了一声,拖长尾音,话音刚落便皱起眉头,说:“我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?别我车刚到楼下,人刚好砸车上,那我真是谢谢你全家。哦,拦起来了啊,行吧,我现在过去。”

  挂了电话,他把手机扔包里,捡起桌上一根烤串边边飞速道:“我有个朋友,现在搁日落大楼坐着闹自杀,跟我去看看吗?”

  柴种玉的长翘眼几乎是一瞬间瞪大的,告别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。

 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,她紧张起来。

  “报警没?”

  “应该没那么傻吧?”死翦几秒钟撸完一串羊肉,“韩宇快满分进的法律系,智商没什么问题,你快吃几口垫一垫,待会可能要干苦力活,人死了还蛮重的。”

  如果说从前,柴种玉还当他是个青春期叛逆的半大小子,那么这一刻,她终于相信,死翦还是有点病在身上的。

  “为什么你们说起死亡……总是那么轻松。”柴种玉一脸难以言说的糟糕,埋头飞速地嗦粉。

  死翦愣了一下,撸串的速度慢慢停下来,不解的情绪挂脸上,继而小心翼翼地问,“这是很沉重的事情吗?”

  这不是很沉重的事情吗?

  他不知道?还是说他不这么认为?柴种玉一怔,这叫什么?认知错误?还是性格冷血?

  人性太复杂了,神经系统也是。

 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便含糊道:“多多少少吧。”

  “也还行吧。”他说‘吧’这个字时是小声又上挑的,有点儿欢快的意思,但实际上这语气也跟他平时说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。

  所以什么还行?没说。

  他吃的满嘴油,纸巾一抹嘴巴,书包提起来调整了下肩带,头一歪肩带便落到右边肩膀上,箍紧了,又喝了几口柠檬汁。

  “跟我来。”他说。

  “不打车?”

  死翦看了眼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马路,“跑着去,人至少只是砸成酱,坐车去?那得凉成黄花菜了。”

  跑。

  这个字,柴种玉几乎一口气没提起来,便被死翦拖上手,往一条小巷奔着去。

  小巷。

  柴种玉发誓,她如今对这两个词有不浅的阴影。

  死翦对这一带似乎很熟,牵着她的手没有一点停顿地穿梭在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胡同巷子,没有半点儿思考停歇的往前冲,没有路灯,天色晴霁,明月千里,光淌了一地,两个人闷头跑,谁都没说话,像极了电影里混混男主角带着女主角逃命的画面,而她这一头随着奔跑而飞舞摇曳的长发更衬得氛围浪漫起来。

  可她只要一想到死翦的身份,是男朋友的弟弟,这个事实,瞬间下头,泄了一地的月光不再静谧,粉红泡泡刹那间被现实消灭,只剩下无尽的沉默,和此起彼伏的犬吠,俩人都保持缄默的奔跑。

  为什么又跑了起来?柴种玉调整着呼吸,在死翦的带动下,稀里糊涂地先是拐了一个弯儿,这一户人家可能是个训狗的,院子里养了许多的狗,隔着铁门蹿来汪汪叫。

  “你朋友,”停顿,柴种玉侧头瞥过过路年久失修被遗弃的家电,补充:“也有病吗?”

  死翦虽然牵着她的手,但跑在前头,跟她错开一个身体的距离,头也没回。

  “有点儿吧。”他说。大气都不喘一下。

  “确诊的那种?”

  “就那种。”

  “哦。”

  他可能是在措词,过了一会儿,又开口道:“他人挺好的,很敏感,看不得谁受委屈,经常陪哭,陌生人哭,只要有感动渲染到他的地方,就会哭的一塌糊涂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柴种玉没话再说,事实上她和死翦也没什么好说的,就像方才在广场他所说的那样,她确实是不吃‘说’这一套。但她吃什么呢?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  俩人到日落大楼的时候,人还在上边坐着,地上站了一群人,警车消防车都在,死翦牵着柴种玉突破重围到警戒线前,终于看到韩宇他们的身影。

  韩宇他们甫一开始看到他便奔过来,纷纷喊着他的名字,但待看清他身后还有人,又认出来是谁后,韩宇喃喃一句“造孽啊”,但脚步没停,还是跑了过去,“妈的,小陈傻了,劝劝他吧。”说完,对他身后人打了个招呼,“种玉姐,好久不见。”

  柴种玉轻点了个头,以示回应。

  这才对嘛。她心想着,这群刚上大学的半大小子看到她,就该是这种礼貌地不敢靠近的样子,死翦这样的,才是不正常的?她慢慢心想着,仰头去看楼上那人,悄悄挣脱死翦的手。

  死翦察觉到什么,回头看她一眼,“我又不是神。”话是对韩宇说的,他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,问:“现在谁在上面啊?”

  “他爸妈。”韩宇说着,脸上露出愁色,“哎,烦死了,根本不对付,能劝下来就有鬼了。”

  “怎么办啊?”路也急得跳脚,愁得很。

  死翦仰头望上去,陈芒星就坐在栏杆外,看不清脸,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。

  月亮在他身后高高挂着,今天是月面朝西呈镰刀型的峨眉月,像极了死神来收人,不是什么好预兆。他想着,说:“那再等等吧。”

  反正也上不去,他边说边往外走。回头,见柴种玉看得出神,回去一步拉上她往外走。

  “真的只是来看看啊?”柴种玉频频回头。

  “让他冷静一下。”

  “再冷静就凉了。”

 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死翦的笑点,他‘噗嗤’一声笑出来,却没接话,走到马路对面已经关门的商铺门前,往台阶下一坐。

  楼底下来了很多人,多是看热闹来的。

  陈芒星今天死不死都跟他们没多大关系,死了的话,明天吃饭充其量也只能成为个谈资,和朋友聊个几分钟,猜测他是为什么死,街坊邻居添油加醋一把,唏嘘一番,但再过几天,人们就只记得这里死了个人,再过几年?有块土地死了个人很稀奇吗?不稀奇。

  他们脚下这片土地从古至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,可那又怎样?生活还是得往前看,他们终将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,如果不甘心被遗忘,那就改变世界啊。

  “他今天能活下来吗?”柴种玉在他身边坐下,语气中有些担忧。

  “谁知道啊。”死翦托着下巴颏,仰着头去看陈芒星。

  “他真是你朋友吗?”柴种玉很怀疑。转念又想不对,死翦的思维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向去代入。

  闻言,死翦嘴角咧开,有一半的笑容隐于小鱼际,他乐不可支道:“如果我是他,我不会选择自杀。死亡于我而言,意味着再也不能拥抱我的朋友,所以我不会选择死。但我不是他,他也不想为了拥抱我们而坚持与死亡做对抗,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为了活下来而坚持的理由,都是命运的指引,不过有些人找不到,也不服命运,世界那么大,无奇不有。”

  路也一过来,便听到他陈词滥调,眼睛愈发的红,“别感叹了卧槽!”

  死翦没理他,却也没笑了。

  “活着是慢活,死了是快活。”

  “死翦。”

  “汝要以为是慢工出细活,到头来不过是半死不活。”

  路也大吼:“你有病啊,那可是陈芒星!不是别人!还不快想想办法!”

  “操。”死翦捂着耳朵,大眼瞪他,“我是神啊?还能救人?”

  “你就当你是!”

  “我不是。”

  “多大了,怎么还吵架。”韩宇也跑了过来,道,“不能让小陈就这么死掉,想个办法,怎么说也是兄弟。”

  “我要这么神,要警察干嘛。”

  “小翦,我知道你和小陈俩个人之间对死亡这件事有过争执,”韩宇站在他们前面,言词严肃道,“但他是抑郁症,受生理影响思维都变了,你跟他说不通是正常的,这你也要生气吗?”

  “我没生气。”死翦后仰着的上半身,手肘撑在上一级台阶,仰着头看他,“他说得对。我觉得活着才是好事,他觉得死了才是解脱,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,他把我说服了,所以我不拦了。”

  “你真的不想拦吗?”韩宇太阳穴青筋爆出来,他拧着鼻梁,“那你现在发什么鬼脾气?”

  几乎是点燃导火索一般,死翦瞬间爆发,朝他吼了一声:“那我还不能发脾气吗!”

  退一步越想越气,死翦站了起来顺一口气。

  “我拦的下去吗?你想想他说的话,哪个字没有道理?他那破原生家庭,狗都嫌!鬼爸妈阴魂不散一样,他要能摆脱至于得病?没精神分裂多重人格都是他自个儿坚强!”

  “就这情况,劝人活着天打雷劈!”

  “难道我不知道死亡意味着离开这个世界吗?可以的话谁都不会想要选择自杀,可谁有办法啊?你觉得有些人活着太在乎一加一等于二了是不是?但有的人就是走不出这道题啊,得知一加一等于二的时候,我也很惊讶,很震撼,但那是人生给了我加减法,可给他的是乘除法,是几何学,代数,运筹,模糊,量子,c语言!给你你不哭啊?”

  “或者只给他一个结果,让他去寻找问题,那他一上来怎么接受啊?他怎么知道二是等于一加一?给你一个二你知道等于一加一吗?在他那里说不定准确答案是lim(x-0)【sin2x】/【x】。”

  “所以你问他为什么选择死,他说的你能听懂吗?你不懂,你只知道一加一等于二,二二得四!二三得六,三二除四得八!”

  “他妈的!”

  最后还是被架着上去了。

  民警带着几人乘坐电梯的时候,死翦还有点尴尬,他刚才吼的太大声,周围一群人都听到了,站在外面的民警叔叔也目睹了全过程,觉得他很有‘说话’天赋,加上他是跳楼者朋友的身份,便提议让他上去试试。

  他在说话这件事上确实有点天赋在,尤其在生病以后,被朋友圈戏说为有传销头目的潜质,即使碰见话题不是他的专业领域,他也能说的天花乱坠,头头是道。

  死翦觉得他们异想天开,他要能劝下来,也不至于上次吵到不欢而散。但就这件事而言,他已经懒得解释了,说再多也是人命关天。

  韩宇:“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”

  死翦靠在轿厢镜子上,食指抠挖着镜面,说:“我能把他劝下来我就是神。”

  “不,你是当代数学家。”

  “你这么说祖冲之老师会不高兴。”

  “那我们把陈芒星弄下来后去拜拜祖冲之老师吧。”路也突然探头提议。

  “我看行。”韩宇笑道。

  “你知道祖冲之老师在哪儿吗?”死翦一脸糟糕地发问,内心一言难尽。

  “网上肯定有,查查不就知道了。”路也说,“那可是31415926的神哎,没有墓也得有碑有像。”

  韩宇:“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,待会得跟小陈说说,他应该挺喜欢祖冲之老师,上次背圆周率他能背到两百多位。”

  死翦:“小陈都可以直接去见祖冲之老师本人了,何必见一个碑。”

  “不行!亲自去见,那得是狂热粉丝私生饭干的事儿,不可取。”路也愤怒,作为一个艺人,他深深唾弃这种行为。

  死翦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
  韩宇:“……你们是傻逼吧!”

  等他们都出去后,民警面面相视,都有点憋不住笑,还好他们都没在死翦身上抱太大希望,只要把陈芒星的注意力转移开,他们可以派人从大楼外把人控制住,充气垫也已经垫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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