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第78章_她从山上来(探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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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第78章

  春秋客栈不仅简陋,且地处偏僻,一座两层小楼,沿河的外墙业已斑驳的不成样子。

  宋真清几人落脚的便是这家春秋客栈。

  宋真清与韦无冕将妇人带回客栈,也不用请大夫,只去隔壁屋唤了金不换。

  金不换此人虽医德不怎么样,但医术还是可靠的,因而他不过为妇人搭了下脉,便收了手。

  “怎样?”宋真清忙问。

  “不怎样,”金不换掀掀眼皮,刚想说两句不中听的,但抬头见脏兮兮的宋韦两人张紧的神情,终究还是噎了噎,叹了口气道:“年久积郁忧心,又逢打击,失了神智。”

  “能医好么?”

  宋真清瞧了眼躺在床上,不闻不问不听只睁着一双混浊的眼望着帐顶的妇人,心中五味杂陈,该是经历了怎样的打击才能让人一夕之间便疯了呢?

  想起妇人嘴中一直念叨的那句“救我女儿,救我女儿,”说不准妇人发疯便与她女儿有关。

  “不能,”然金不换却毫不犹豫的否了,见惯了生死,他的神情不见一丝波动。

  “你是金家的传人啊,”宋真清紧盯着金不换的眼睛,“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?”

  金不换默了默,片刻后呵呵两声,露出几分讥嘲来,“休说我只是金家传人,即便家父在世,也只医得了人,医不了心,心病终需心药解。”

  “你的意思是……?”

  宋真清心中一惊,忽想起宁聿所说关于韦无冕在京城的事,遂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韦无冕。

  怪不得韦无冕,他……一直并未完全恢复。

  看来,心病确需心药医,只那药引实在不知是什么。

  想来周少宸也是不知的吧。

  宋真清一时之间便想了许多。

  而金不换却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,只是是而非道:“确如你想的那般。”

  “大娘没救了?被踢坏了对不对?”

  一旁的韦无冕哪里明白两人之间打的哑谜,只听金不换说妇人没救了,便心急的插了话。

  说着说着便要出门,“我这就去县衙,那姓钱的明明就在轿中,却任由手下胡作非为,他……怎能做这凤阳的父母官?”

  宋真清忙拉住了他,哭笑不得问他:“你去县衙?以什么身份去?”

  “我,”韦无冕被问的一愣,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,那里空空如也,路引没了,少宸给的信物也都没了,唯一还戴在身上的只有母亲留给他的玉佩。

  可这里是江南道,又不是剑南道,谁认得那玉佩?

  “我……”了半晌,泄气般的坐到了凳子上,韦无冕十分懊恼,“我不但见死不救还拿那姓钱的毫无办法。若是少宸在……”

  韦无冕欲言又止。

  周少宸?哼,远水解不了近渴,此时提他有屁用。

  宋真清暗自唾了一句。

  但见韦无冕失望委屈的模样,她的心还是软了,不由出言安抚道:“我们初到凤阳,对此处是如何情况尚不清楚,若是莽撞的当街得罪了那钱县令,说不准不仅救不了大娘,还得搭上你我,所以,你也莫内疚,他们在明,我们在暗,如今情形对我们最为有利,我们正好可趁机弄清这凤阳县到底怎么回事再做打算不迟。”

  韦无冕听了这话眼神顿时亮了,“清清,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?”

  “你呀,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说,”宋真清知韦无冕心性单纯,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,遂上前扯了韦无冕朝外去,“走吧,赶紧回去换身衣裳,回头再给我说说这钱县令。”

  听韦无冕的意思,他是认得这凤阳县县令的,至少听说过此人。

  “嗐,你说钱庸啊,”韦无冕边走边应道,“他啊,我听少宸说起过,此人呐……”

  金不换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,眼神变了变,转而朝妇人望去。

  心病还需心药医,不过是骗小道姑的,呵……

  宝月岛一行,自姜木子嘴中得知世上还有一种药叫“枉人泪”时,他便隐约觉得,韦无冕的癔症并不简单,他若是猜的不错,韦无冕是被人下了毒,且与这“枉人泪”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  “枉人泪”,变傀儡,可不是一句玩笑话。

  客栈外的后墙河边,有个身影一直在徘徊。

  他脖间的汗巾垂在胸前,粗黑的指头紧紧捻着,向前两步又退回来,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,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形,那人仅用一只手便捏住了他的后颈。

  “你是谁?在这做什么?”

  脑袋被身后人掐着动弹不得,张大脸憋的通红,而面前问他话的黑衣男人正把玩着一把匕首,此刻,张大脑中一片死寂,抖着手脚说不出话。

  “放了他,”黑衣男人吩咐了一声,张大后脑一空,登时瘫倒在地。

  “嘻嘻,哥哥,恁大男人,怎的这般胆小,一点不好玩,”黑衣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,拍着手掌嘿嘿笑的见牙不见眼。

  黑衣男人面色冷峭,嘴角微翘了翘,算是作为回答,他瞟了眼地上的张大,又问道:“你在这探头探脑做什么?”

  “我……我不做什么,路过,”张大似觉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借口,忙解释道:“对,路过,我是过路的……”

  “当真?”

  黑衣男人这边话音刚落,那边手中利刃便“咻”的一下直直射向张大,匕首划过耳畔,鬓发落了一地,张大白眼一翻,险些晕倒。

  “我说,我说。”

  张大顿知眼前男人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,他若是再胡说,下次掉在地上的可就不止头发了。

  遂再不敢隐瞒,对黑衣男人一五一十说出了来意,“我是来寻人的。”

  “寻谁?”

  “是,是……方才从街上回来的一位姑娘,”张大回道。

  “一位姑娘?哪位姑娘?”黑衣男人从张大身边捡起匕首,一双利眼死死盯着张大。

  “就是,就是刚带回疯婆子的那位姑娘,”张大惶恐低头,不敢看黑衣男人。

  “哥哥,他说的是妹妹吗?”黑衣男人身后的高壮男子歪着头嘻嘻问道。

  “唔,”黑衣男人不置可否,瞧着张大若有所思。

  而张大却是眼眸一亮,急切问道,“二位识得那位姑娘是吗?”

  “你有何事?”黑衣男人不答反问。

  “我,我认得疯婆子,哦,不,认得孙五家的,”张大急忙解释,“我见她被人带走,不太放心才跟了过来。”

  黑衣男人将信将疑,只抬头瞧了眼天色,日头正渐渐转向正南,他又低头看了眼张大,这才给了句准话,“她很好,你回吧。”

  说着转身欲走。

  张大见状,忙唤道:“两位等等。”

  “还有事?”黑衣男人回头,手中的匕首在透过袖口,露出丁点亮光。

  “我,……我,”张大犹豫了下,最终咬了咬牙,“我想见见那位……哦,不,是孙五家的。”

  也许,这样说,他便有机会见见那位姑娘,也许,也许那位姑娘说不准能救一救,救一救孙五家的……

  “……我一辈子没出过凤阳县,懦弱了一辈子,孙五临死前,将妻儿托我照看,可如今一死一疯,我,我愧对兄弟……”

  中年汉子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涕泪横流,愧疚自责交织着后悔,说不尽的懊恼。

  宋真清方才找姜木子又借了身衣裳,才出了门,便见阿二提溜着一人上了楼。

  她还在诧异那人是谁,却见那人猝不及防的跪在了她面前。

  春秋客栈虽偏僻,但还是有些客人的,人多眼杂,听说这人认得妇人,她便将人带回了房。

  宋真清听闻汉子说起与妇人的关系,望着汉子的眼神颇为复杂,觉得汉子既可怜又可悲。

  可怜他卑微的穷苦,悲他懦弱的自私。

  然而,人呢,又总是难以捉摸的,即便在某一瞬间他曾经自私的退缩,但凡是骨子里善良的人,总会想着弥补一些什么。

  比如现在……

  “孙家?你方才说你是孙家的佃户?”

  宋真清忽然想起凤凰山中的别院,主人便是姓孙,只此孙不知是否彼孙。

  “是,我与孙五皆是孙家佃户出身,”张大吸了吸鼻子,嗡声应道。

  “哪个孙家?孙家主人是谁?”宋真清想知道孙家的情况,遂接着问道。

  “孙家是凤阳县第一富户,”张大诧异抬眉。

  他早该想到,但凡在凤阳县生活过的,没人敢拦县令大人的轿,更没人有胆量去救拦轿的人,只除了疯子与不要命的,显然,眼前的这几位都是要命的,所以……他们是外地来的。

  “主家名唤孙道,是咱们凤阳县有名的大善人,”张大说到善人两字时,神情极为不自然。

  宋真清当然察觉到了这点,但她只是不动声色接道:“人你也见了,没大事,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将她带回去。”

  “不,不,”张大忙摆手,但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妥,遂讪讪的撮了撮鼻涕,不太自在道:“我,我家里忙,还要做工,她,她没了亲人,照顾不到,又要跑出来了。”

  宋真清知他来此并不是想带走妇人,遂也不打哈哈,开门见山问道:“说说吧,你找我何事?”

  “我,”张大听了这话低下头去,片刻后,咬了咬牙,似乎下定了决心,猛然又跪在了地上,伏低了头,言辞恳切,“求好心的姑娘,救救绣红吧。”

  “绣红?她女儿?”见张大点头,宋真清有些不解,“你不是说她女儿死了吗?难道她还有个女儿?”

  若是两个女儿又怎能说没了亲人呢?

  “是,不是,……孙家只一个女儿绣红,她没死,哦,也不是,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。”

  张大语无伦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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