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第20章_她从山上来(探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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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第20章

  岭南县的大牢建在县衙最后面,牢门斑驳,锈迹早已腐蚀了牢门上的铁链,两名守牢的衙差正站在门外闲聊,远远瞧见县令张大人的身影,其中一名牢头忙撒了丫子迎过来。

  “大人,您来了。”

  “牢里的人怎样了?”

  张大人觑了牢头一眼,那眼神凛冽,带着说不分明的意味。

  牢头跟随张大人多年,自是明白他的意思,但仍是苦了脸求饶:“大人,老婆子软硬不吃,不肯交代。”

  宋真清与韦无冕走在最后,那牢头虽压低了声音,但她仍耳尖的听到了这句话。

  莫非牢头已经对云凤灵的奶娘用过刑了?

  云凤灵在公堂上忽然自尽,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众人措手不及,又是寻大夫又是煎药的,等她与韦无冕腾出手,才发现云凤灵的奶娘已被张大人关进了大牢。

  既然人已被关进大牢,宋真清本来也并不着急见这位奶娘,但云凤灵的一席话却让她意识到审问云凤灵的奶娘刻不容缓。

  是的,云凤灵没死成。

  她虽然没拦住云凤灵自尽,可那一扯终究是救了云凤灵一命。

  云凤灵醒来后,直接点名要见她。

  初时,她很奇怪云凤灵为何要见她?

  毕竟论起身份地位,她啥也不是,从某一方面来说,她还是云凤灵的仇人,因为若不是她施计逃跑又与韦无冕一道追查杀害炎丹的凶手,说不准,云凤灵的奶娘此时还安然无恙。

  云凤灵该恨她才对。

  然,终究是她料错了。

  而云凤灵所遭遇的,却是残忍又肮脏,夹杂着权势的欺凌与人性的凉薄。

  宋真清又怜又叹,这世道,对女子实在不公了些。

  那剑南王府二公子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……

  牢中幽暗,狭窄的通道两旁是一间间牢房,从通道过去,一边有肮脏的手伸出来,一边有人扯着嗓子叫:“救我,救救我……”

  顺着牢中微弱的烛火瞧去,这些人全都披头散发,面黄肌瘦,形状凄惨,也不知被关了多久。

  宋真清忽然打了个寒噤,如果她刚来那日没有逃掉,被抓住后,是不是也如这些人一般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里?再给她安上个杀人的罪名?

  到最后她要么忍受不住折磨死在牢里,要么被“咔嚓”一下砍了脑袋,真真又是一场人生悲剧。

  不知哪里来的冷风,“嗖”的吹来,让她莫名生了一身冷汗。

  还好,她还活着,正在努力的让自己活的更好。

  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韦无冕,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,韦无冕挺翘的鼻梁勾勒出一线阴影,让他的面庞多了几分沉稳,宋真清一时恍惚,仿佛那个笑的腼腆,怂的可爱的韦无冕不过是她这几日的一个梦。

  云凤灵对她说,韦无冕出身京城权贵,是当朝大长公主的孙子,也是剑南王的外甥。

  她不知云凤灵是如何得知韦无冕身份的,但这话着实惊到了她。

  她原以为韦无冕只是京城有钱人家的儿子,人傻钱多没处花,可此番得知韦无冕的身份后,才明白,人家那是真正的王侯贵族,这个朝代的掌权者。

  她于韦无冕这样身份的人来说,不过是蝼蚁一只。

  这,才是张大人对韦无冕客气有余的真正缘由,谁让人家背靠大树,大有来头呢。

  宋真清心绪虽是复杂难言,但她还是将与云凤灵的对话咽在了肚子里,谁也没告诉,云凤灵信任她,她不能负了这番信任才好。

  韦无冕对她的打量似有所觉,忽而转头望来,宋真清抿起嘴角,将食指放在唇前,嘘了一声,又指了指前面张大人圆胖的身影,眨了眨眼睛。

  韦无冕也竖起了食指,学着宋真清的样子,嘘了声,一径点头,意思是他明白。

  宋真清弯起了眉眼,对韦无冕竖了个大拇指。

  韦无冕脸颊发烫,忽然扭过了头。

  宋真清有些莫名其妙,但却无暇深究,因为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大牢深处。

  她不知,烛光下的她,眼波流转,在韦无冕眼里,一颦一笑皆美的动人。

  但有一件事确定无疑,韦无冕的身份对她来说,是意外之喜,因为韦无冕的身份越贵重,她狐假虎威才会更有底气。

  是的,她就是要借着韦无冕的势审问云凤灵的奶娘。

  大牢最深处,连空气都是浑浊的,腐烂恶臭之味充盈鼻腔,让人恶心欲呕,宋真清忍不住捏了鼻子打量。

 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,与外面的那一排排相比,极为狭窄逼仄,铜铁所铸的栅栏缝隙之间将将能递过去一只碗,牢门上的锁链约有手腕粗细,看样子,能住进这间牢房里的,应该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。

  影影绰绰中,有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  牢头拿刀柄敲了敲栅栏,“老婆子,起来了。”

  人影不动,牢头大怒,抽出大刀“咣当”一声,劈向门上的铁链,“哗啦噼啪”一阵乱响过后,那伏在地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。

  只见牢里的人用双手缓缓撑起半截身子,慢慢转头朝牢门外望来。

  站在张大人身后,即便烛火暗淡,宋真清也瞧的分明,那人正是云凤灵的奶娘。

  应是遭了重刑的,身上的衣衫裂了许多道口子,隐约可见的血肉模糊,一张脸也全是污渍,想必是她自己的血迹。

  宋真清认得她,是因为她佝偻的背与瘦小的身躯。

  只看她的模样,绝难想到,这人竟是害了两人的凶手。

  害人终害己,不知如今躺在阴冷的大牢里奄奄一息狼狈的女人会不会有一丝后悔?

  “让我来问她吧?”

  宋真清征求张大人的意见。

  张大人眼神闪烁,似乎不太乐意,但回头一瞧韦无冕,唉,安云郡主的傻儿子也正望着他,还毫无眼色的说:“就让小道姑问问嘛。”

  云凤灵自尽,张大人真是乐见其成,只要云凤灵死了,云家的家财还不是手到擒来,嘿,就算他不做这芝麻小官,下半辈子也吃喝不愁了。

  可却未料就在他心生欢喜之际,半路杀出个程咬金,云凤灵硬是被宋真清韦无冕二人又请医又喂药的给救活了。

  唉,白欢喜一场。

  不过转念一想,他还有机会。

  被关在牢里的老婆子是云凤灵的奶娘,只要她死了,就算她是杀害炎丹的真正凶手,那也是死无对证,云凤灵对炎丹的死依旧难辞其咎。

  唉,不过……

  再瞧一眼韦无冕期待的小眼神,张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,他的一切苦心终将化为流水。

  云家的家财再诱人,只要爱管闲事的韦无冕还在岭南县,他就弄不到自己手里,如今当务之急的,还是早点将韦无冕送走才是。

  既已想通此中关窍,他也不再多说,只是摆了摆手,退后一步对宋真清道:“你问吧。”

  宋真清福了一礼,当仁不让上前两步,随后蹲下了身子,直望着牢里人的眼睛,问道:“你是如何害的湘姐儿?”

  相对于炎丹的死,宋真清更想知道湘姐儿都遭遇了什么。

  因为炎丹被害的其中经过,不用问她也能猜的七七八八,只是对于湘姐儿如何死的,又是何时死的,她并不清楚。

  “我家小姐怎样了?”

  牢里的人不答反问,哑着嗓子声音像似从胸腔里发出来的。

  宋真清见牢里人与自己对视,心道:还好,人虽伤的严重,意识还算清醒。

  “云大小姐没大碍了,”宋真清知道这是云凤灵的奶娘能坚持活到现在的唯一念想。

  “呵呵,那就好,那就好,”奶娘发出低嘎的笑声,声嘶力竭,仿若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。

  “不,”宋真清却摇了摇头,“如果你此刻死了,她就不好了。”

  笑声戛然而止,一直佝偻着背的女人豁然抬头,“此话怎讲?”

  “因为你是云凤灵的奶娘,只这一点,你杀了人,云凤灵就脱不了干系。”

  宋真清言辞清脆,却掷地有声,惊得奶娘一愣一愣的,半晌缓不过神。

  看来,云凤灵的奶娘在杀人之前并未想过这些事,或者说,她已经找好了替死鬼,那人便是清清。

  可怜无辜的清清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魂归天外。

  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

  奶娘毕竟是聪明人,初时的惊惧过后,不多会便明了了宋真清话中的意思。

  “我别无所求,只要你将如何杀人,又是因何杀人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好,”宋真清淡然一笑,她能要求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呢?

  奶娘很显然不信,毕竟总算计别人的人,又岂会那般容易相信别人?

  “不信?”宋真清挑眉,“我不仅别无所求,还会在堂上帮你作证,指证你,确实是杀害炎丹的凶手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奶娘所求不过一死,前提是不能牵累云凤灵。

  “真的,”宋真清点头,随后又加了一句,“我骗你毫无意义,当然你也可以到公堂上再说这些事,但我唯恐你活不到大人升堂那日。”

  字字诛心,这话诛的不仅是奶娘的心,更是在诛张大人的心。

  “咳咳,”张大人赶紧咳了两声,忍无可忍,怒斥:“小道姑休要胡说。”

  宋真清“呵呵”笑了几声,顺着张大人的话茬道:“你们就当我胡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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