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第十六章_对不起,我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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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.第十六章

  林歇隐隐预感到了龙凤胎凄惨的未来,倒也不会觉得不忍——寻常人家的孩子还需跌跌撞撞地长大,怎么长公主家的孩子就不行?

  这一晚的北宁侯府之中,长公主就这么定下了龙凤胎日后的教育方针。

  而远在秀隐山,曾被林歇救过的玉明阙的师妹——岑晴晓跑去药阁找玉明阙。

  秀隐山的药阁很大,且七零八乱地堆放着许多柜架,找起人来很是困难。

  寻了许久,岑晴晓才在三楼楼梯边找到了正在翻看药籍的玉明阙。

  岑晴晓立马站定脚步,好生整理了一下头发衣物,这才朝着玉明阙俏生生地唤了一句:“师兄。”

  玉明阙一听到岑晴晓的声音便头痛,奈何岑晴晓是掌门独女,又与他从小一块长大,他便是再头痛,也起不了厌恶的心思,只能想方设法的躲着。

  今日的躲藏又以失败告终,玉明阙再也看不下字,只能想想明天该躲到哪里去。

  “师兄在看什么?”岑晴晓走到玉明阙身边,弯腰俯身去看玉明阙手上的书册,发现那是一本毒物籍。

  玉明阙合上书,起身说道:“随便看看,有什么事吗?”

  岑晴晓哪里有什么事,少女怀春,自然是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心上人,何须理由。可玉明阙这么问了,她又不好意思说实话,只能随口掰扯:“爹爹不是突然从琴川回来了吗,他找你过去呢。”

  岑晴晓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,她是玉明阙的师父——秀隐山掌门唯一的孩子,就算撒谎了,知道她心思的掌门也会替她打掩护,免得自己女儿脸上难看。

  玉明阙点头,转身下楼:“我这就去。”

  “诶!”岑晴晓追上玉明阙:“也不急嘛,我陪你去呀。”

  玉明阙脚步不停:“夜色已深,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
  “嗯……好吧,我这就回去。”岑晴晓喜欢玉明阙,听玉明阙关心自己,她只想言听计从,又哪里顾得上心底的不舍,于是便在药阁门口停下脚步,目送玉明阙的身影消失在拐角。

  玉明阙没少被岑晴晓这样欺骗,几次下来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并学会了分辨岑晴晓话语中的真假。

  既然知道岑晴晓是在说谎,那他当然不会真的去找师父。

  只是他在离开药阁后又想起了林歇的身体情况——他这两日翻找药籍,将和林歇脉象对的上的毒都筛选了出来,只有其中一味毒他拿不准。

  沉迷思索的结果就是等玉明阙反应过来才发现,他已经走到了师父的寝院之中。

  玉明阙想着来都来了,不如去请教一下师父,就走到了门外,

  这时屋里传来这么一句——

  “秀隐山与长夜军也算关系匪浅,你会故意不医治未央?我不信。”

  玉明阙停住了脚步,满是错愕的眼就这么直直看向面前的房门

  房间里,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,正是秀隐山的掌门——岑正明的声音:“你信不信,与我无关。但你若想要通过杀我来引出未央,那你就算错了,长夜军的医师是陈晋,你该去杀他。”

  “杀陈晋?我若杀陈晋,无需未央现身,长夜军就能将我揪出来活剐了。”与岑正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,明明是少年音色,却带着阴诡嘶哑的尾音,如同吐信的毒蛇,叫人不寒而栗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与陈晋虽为师兄弟,但却有仇,不然你也不会将他逐出师门,导致寻医阁与秀隐山关系不合,你以为我会听你的鬼话,跑去替你杀人?呵,一肚子肮脏算计,你这样的人居然是秀隐山的掌门,真是叫人大开眼界。”

  岑正明丝毫不为那人的话语所动,声音依旧沉稳,充满了信服力:“我与陈晋并非有仇,而是观念不合,他觉得为人医者就该救济天下,我却觉得有些伤患该救,有些伤患那是老天爷要收他们的命,医者若插手救治,那就是行恶。”

  少年音消失了片刻,再度出现时,充满了笑意:“这就是你不救未央的理由?”

  “是。”

  少年音大笑了起来,嘶哑的尾音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
  然后就是利剑回鞘的一声噌响,那人语调轻快道:“好,我姑且信你一次,那你告诉我,除了陈晋,还有杀谁,能将未央引出来”

  玉明阙眼底轻颤,却依旧坚定地看着眼前亮着烛光的房门,不曾挪开分毫。

  岑正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不知道是在思考问题,还是在迟疑。

  最后,岑正明的声音响起,他给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答案——

  “庆阳长公主。”

  玉明阙垂眸,转身离开了掌门寝院。

  “姑娘,这是什么?”

  连翘已经彻底不来主屋了,早上伺候林歇梳洗打扮的也只有半夏。

  这天半夏从林歇的梳妆柜里发现了一对玉葫芦,样式可爱不说,成色也不错。

  林歇接过半夏翻出的玉葫芦摸了摸,脸上常挂着的笑意微微收敛。

  这是龙凤胎送她的。

  林歇幼时曾在长公主府过过一次生辰,这对玉葫芦,是龙凤胎攒了几个月的零花给她买的礼物。

  林歇至今记得那对粉雕玉逐的孩子扑进她怀里,举着玉葫芦的可爱模样和他们软糯稚嫩的声音——

  “未央姐姐!这是葳葳和蕤蕤!”

  “姐姐带着它们!葳葳和蕤蕤就能一直跟着姐姐啦!”

  ……

  “姑娘?”

  林歇回过神:“什么?”

  半夏:“奴婢瞧这两个玉葫芦好看,不如把它们做成压裙,或是系在奴婢新缝制的缎带上?”

  林歇摇头:“不行。”

  半夏不解:“为什么呀?”

  林歇随手挑了一条缎带,递给半夏,让她给自己系上,并回答:“不行,就是不行。”

  就算龙凤胎已经不记得了,她也不会去赌那极小的可能性。

  就好像每次杀人,得到的若是灭门的命令,哪怕名单上有懵懂无知的孩童她也会杀掉,绝不心怀侥幸,留下哪怕一个活口。

  半夏撇撇嘴,只能把玉葫芦放了回去。

  之后几天林歇过得还算顺遂,只是林歇不知道,自己那日站在树下的场景被东苑一个画痴给画了下来。

  那张画卷几经流转后被先生没收,此后总有画社的人来找林歇,想给她画幅画像。

  林歇婉言拒绝后,又有东苑的学子通过自己在西苑的姐妹给林歇送东西,附带的纸笺上竟还有用词含蓄表达心意的诗句,弄得林歇哭笑不得。

  “若是不愿,可千万别勉强自己收下那些东西,夏夙就曾不以为意收过一次,被人好生纠缠。”

  机关社里,夏媛媛这般提醒林歇。

  林歇听后点点头,庆幸自己不曾心软收下那些东西,并问夏媛媛:“之后那人怎么样了?”

  夏媛媛笑道:“还能怎样,你知道夏夙的,那人把夏夙惹急了,夏夙不仅百倍奉还了东西,还将人好一通羞辱。”

  夏媛媛说完便咳嗽了起来,喝了好几口茶水才止住了咳。

  回来拿东西的夏夙路过拍了拍夏媛媛的背,顺带说了一句:“让你乱念叨我。”

  夏媛媛好笑:“我便是不念叨你,也会咳嗽。”

  夏夙轻哼一声,又跑出去忙去了。

  机关社几个月前得书院批准,接手了书院的一栋旧塔楼,可拿来重新修建改造成机关楼,修建之前机关社就拿出了完整的图纸,因此修建期间只有几个社员轮流去监工,直到近几日塔楼就要完工,机关社才全巢出动,进行最后的检查与调试。

  偌大的机关社,顿时就只剩下林歇与夏媛媛两个。

  林歇也是这时才知道,机关社为何这般孜孜不倦地研究九曲楼,只因他们改建的机关楼,很大程度上地模仿了九曲楼。

  夏夙跑走之后,机关社内又只剩下了林歇与夏媛媛。

  就像林歇觉得和夏媛媛聊天很舒服一样,夏媛媛也很喜欢和林歇说话。

  加上这几日夏媛媛不曾请过假,两人更是每天下学后都一块待在机关社里喝茶聊天。

  夏媛媛喜欢这样的感觉,下午的阳光虽然闷热,但自有清风袭面,带来些许清爽的凉意。杯中茶水滚烫,待稍稍凉些再喝下,茶叶特有的清香与醇厚自口中滑入咽喉,伴随着隔壁琴社传来的悠悠丝竹之声,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。

  时光悠闲,友人在侧。

  夏媛媛也不清楚究竟是她这几日身子确实好些了,还是她舍不得机关社这短暂悠闲的时光,硬撑着不愿离开。

  “你那丫鬟呢?”夏媛媛又一次忍下晕眩的感觉,用手撑着额头问了林歇一句。

  林歇:“被卫先生叫走了。”

  卫先生就是那位教梅班女红的先生。

  夏媛媛闭上眼:“你倒是放心她。”

  林歇:“卫先生欣赏她的手艺是好事,我又怎能拘着她,倒是你,我才不放心。”

  夏媛媛微微睁开眼:“什么?”

  下一秒,林歇的掌心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夏媛媛的额头上,冰凉的触感叫夏媛媛忍不住往上凑了凑。

  林歇叹息:“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,竟连难受了也不说一声。”

  额头烫得都快能煮鸡蛋了。

  夏媛媛笑笑,也不知是否还清醒。

  林歇拉着人去了医室,但因为看不见,很难说究竟是她拉着夏媛媛去,还是夏媛媛拉着她去,反正是夏媛媛指的路。

  到了医室,书院大夫给夏媛媛把脉写方子,见林歇是个眼瞎的,大夫只能让林歇和夏媛媛在医室里等着,自己起身去抓药熬药。

  林歇拉着夏媛媛去医室的床上躺下,自己在医室里慢慢摸索,花了好半天的时间,才找到了放在墙角的水壶。

  林歇拎着水壶到屋外冲洗了自己的帕子,又把帕子拧干,敷在了夏媛媛滚烫的额头上。

  迷迷糊糊的夏媛媛因额头的冰凉醒来,看着照顾自己的林歇,突然问了一句:“我是不是很没用?”

  夏媛媛经常来医室,因而大夫也习惯了,熬药之前就叫人去通知了夏夙与夏衍。

  得知夏媛媛又一次病倒,夏夙和夏衍连忙赶过来,才到医室门口,两人就听到里面传来夏媛媛满是沮丧的声音。

  夏夙与夏衍同时顿住,谁都没敢在这个时候推门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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