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3. 路过人间 雨夜杀手拯救世界也太酷了_可恶!被她装到了[无限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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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. 路过人间 雨夜杀手拯救世界也太酷了

  她的能力从来改变不了过去,瓶瓶一年前就知道这点了。

  她只是看上去很厉害,实际上只能改变些虚无缥缈的东西。

  改变现存的档案,改变自己的脸,改变残缺的四肢,但改变不了命。

  顶着姜厌探究的视线,瓶瓶皱起眉,“你怎么这么多问题。”

  “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演了,这里的医务人员都是强制乐一试药的,他们死不足惜,剩下的移交给公安局吧,人都是我杀的,听说我这种人会进少管所,不过你必须履行你之前答应我的。”

  姜厌:“答应什么?”

  瓶瓶:“给我的朋友们上户口,还有让他们上学读书。”

  姜厌沉默下来。

  许久,她确定道:“你认真的吗?”

  瓶瓶理所当然地点头。

  “你应该再考虑考虑,”姜厌皱眉道,“你准备操控他们的尸体过一辈子么?”

  瓶瓶没有一个好名字。

  蒋河说她以前还是妈妈的女儿的时候,叫“萍”,浮萍的萍,后来蒋河给她取名“瓶”,陶瓶的瓶。

  瓶瓶不记得自己以前叫“萍”的时候,但她总能记起一件事。

  她记得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,在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,她曾感受到自己飘起来,以旁观者的方式看见过自己与温柔的母亲。

  那时候她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,但她记得自己飘飘乎的,很轻盈,乳汁很甜,她温暖又幸福。

  这是她被卖掉前的全部记忆。

  之后的记忆便是蒋河与马戏团。

  哇,她的记忆里全都是这些,她还记得特别搞笑的,她曾经把蒋河当妈妈,乐谣一遍又一遍地给她重复妈妈不是这样的,起初瓶瓶还不信,但她很快就信了。

  蒋河太凶太凶了。

  谁家的妈妈是这样啊?怪她还以为妈妈这种身份是轮班制,前一个妈妈没有了,后一个妈妈就会补上去。

  原来不是啊…只有小豆丁大小的瓶瓶苦恼地想,她没有妈妈了,但她有了好几个好朋友。

  蒋河组建了一个叫马戏团的东西,与瓶瓶同龄的人有四个,他们各有各的好看,还有小朋友会背诗,其中有个小女孩超牛气的,她不仅会背诗还会举着话筒跳舞,跳得特别好看,瓶瓶喜欢趴在花瓶上看她,还喜欢高声叫她的名字和她聊天。

  “乐一乐一,你能不能也教我背诗呀?”

  瓶瓶的声音奶声奶气的。

  牛气轰轰的小女孩叉着腰拒绝:“我不教笨蛋,你个蠢蛋。”

  瓶瓶很难过:“可是瓶瓶不笨呀。”

  乐一:“就你还不笨?我们都有姓就你没姓,肯定是你太笨了。”

  瓶瓶趴在花瓶上泪眼汪汪的,乐一的眼皮都快翻到天上了:“就会哭,烦死了,谁爱跟你玩你跟谁玩,别烦我。”

  乐谣远远听到声音,一巴掌呼到了乐一头上:“你才蠢蛋,就会欺负瓶瓶!”

  乐一抱着头嚎啕大哭,瓶瓶笑出了鼻涕泡。

  她被乐谣抱出了花瓶,趔趄地走向乐一。

  “呼呼,姐姐不哭。”

  乐一油盐不进地转了个身,瓶瓶把这当成游戏,转着圈要看到乐一的脸,最后乐一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,跑去找蒋河告状去了。

  蒋河走了过来,她把瓶瓶抱回花瓶,“谁准你出来的?”

  她问乐谣:“是你把瓶瓶抱出来的?”

  乐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小嘉和小天结束了训练,站在很远的地方偷看。

  蒋河告诉大家:“花瓶是瓶瓶的皮,人离开了皮活不了,你们想让瓶瓶没有皮吗?”

  几人被蒋河的形容吓到了。

  可瓶瓶莫名其妙的,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,又抠抠小脑袋瓜:“蒋阿姨,瓶瓶有皮的。”

  蒋河微笑地转过身:“不要急。”

  半个月后,瓶瓶在身体检测合格后,接受了手术。

  那可真是个肮脏的小诊所,又黑又脏,瓶瓶术后感染,整整过了一个月才从鬼门关闯过来,可她活过来了,却永远失去了四肢和视力。

  失去视力这件事让蒋河措手不及,但既然选择了只要给钱什么手术都会做的黑诊所,就要承担损失,所幸瓶瓶的表演也不需要视力。

  在瓶瓶四肢的切割面恢复光滑后,蒋河把她抱进了花瓶里。

  “这个花瓶以后就是瓶瓶的皮了。”

  “瓶瓶以后要爱护自己的皮知道吗?”

  瓶瓶还什么都不懂,她只知道点头,“我会爱护自己的。”

  她问蒋河:“蒋阿姨,可我什么都看不到呀,我该怎么爱护自己?”

  蒋河笑道:“不要紧,我会帮你。”

  瓶瓶懵懵懂懂地点头。

  蒋河很懂可持续发展这件事,她对花瓶进行了加工,为了方便瓶瓶排泄,她在底部挖了个洞,为了应对突发情况,她在花瓶侧面雕出了一道活门,每当瓶瓶冷的时候,蒋河都会打开那道侧门,给她盖上衣服,当瓶瓶不舒服的时候,蒋河也会打开那道侧门,给她注射药剂。

  瓶瓶经常被注射不同的药剂,明明是生长最快的年纪,她却长得缓慢,但再多的药都无法阻断她的生长,即使很慢,她依然在慢慢地变大。

  六岁的时候,她几乎溢满花瓶了。

  花瓶比寻常花瓶要大上不少,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,依然太小太小,最初的几个月,瓶瓶总是在痛哭,竭斯底里地尖叫。

  “太疼了太疼了,”她用下巴不停地撞花瓶,“乐一姐姐我好疼。”

  乐一堵着耳朵闭上眼睛。

  她辛苦训练一天了,浑身也很疼,一点都不想理别人。

  乐谣急急忙忙地跑去花瓶边:“瓶瓶你怎么了?”

  小天甩着魔术布给瓶瓶展示新学的魔术:“登登登登,小天魔术师要登场啦,瓶瓶快看我!”

  瓶瓶睁着空洞的眼睛往小天声音的方向看去:“是看这边吗?”

  小天忽然说不出话了。

  小嘉瞅了小天一眼,而后踮着脚尖亲了亲瓶瓶的脸颊。

  瓶瓶的哭腔戛然而止,她的下巴戳在花瓶口上,小声问:“是乐一姐姐在亲我吗?”

  乐一翻着白眼回:“对对,我亲的,你可别哭了。”

  瓶瓶哽咽着点头。

  “那我努力不哭。”

  见瓶瓶真的不哭了,小嘉感到很纳闷,她轻声细语地问小天:“你说瓶瓶为什么这么喜欢乐一呀?”

  小天也摸不着头脑。

  最后是乐谣猜出了原因:“因为只有乐一不可怜瓶瓶吧。”

  “骂起来一点都不讲情面的。”

  但乐一丝毫不觉得自己深受瓶瓶喜爱,她嘟嘟囔囔:“什么喜欢啊,她就是讨厌我,一哭就找我,我才不哄她,幼稚死了。”

  乐谣:“这里就你们俩最小,你还好意思说瓶瓶幼稚,你也幼稚。”

  小嘉捂着嘴笑,她拿了把大蒲扇给瓶瓶扇风。

  现在正是盛夏,蚊虫多,蒋河租的地下室里并没有空调,几个小孩都热到不行,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后,乐谣提议接力唱歌。

  “五只老虎,五只老虎,跑得快,跑得快,”她小声唱道,“一只会走钢丝——”

  “一只会变魔术!”小天接得生龙活虎。

  “一只会钻火圈。”小嘉拍起手。

  “一只只想睡觉。”乐一把头闷在被子里,烦躁地接道。

  几人把脸转向瓶瓶,瓶瓶想了想,唱道:“一只变成花瓶。”

  “真奇怪,真奇怪。”

  在地下室的日子并不长久,蒋河在机缘巧合下与地下表演场的负责人搭上了线。

  穿着富贵的负责人来到了狭小的地下室。

  这里蚊虫纷飞,没有清理干净的排泄物散发着恶臭,但负责人的眼睛看到瓶瓶后就开始发光。

  “绝对可以!”他朝蒋河竖起大拇指。

  “你就听我的安排,这个宝贝一上台,不出半年,市中心的别墅你都买得起!!”

  蒋河的所有家当都用来给瓶瓶做手术和用药了,她过够了苦日子,当即就兴奋地与负责人签了合同。

  时间到了,地下表演场拉开大幕。

  每个孩子都极尽所能地展现自己,乐一与乐谣以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扭曲着身体,高空钢丝,她们的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,但这种表演要的就是心跳,她们肆意地在高空弓腰爬行。

  钢丝之下,小嘉光着脚在烧得发红的红砖上跳舞,她的脚上有层厚厚的茧,但依然疼得面容扭曲,瘦得皮包骨的小天被小丑压在一堆钢板中切割,小丑故意表现得很不熟练的样子,中途钢刀脱手,切在了小天的头发上。

  现场的尖叫仿佛要冲破云霄,数不清的红色钞票被抛向天空,落在舞台中央。

  蒋河推着瓶瓶出现在舞台上,瓶瓶觉得浑身发烫,哪怕她什么都看不到,但周遭视线如刀,她觉得她浑身被切割成一寸一寸。

  “真是奇迹般的艺术品啊。”她听到有人高喊。

  “她是怎么活下来的?”

  “太漂亮了,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于虚假的图片里。”

  “我们可以摸她吗?开个价吧!!”

  瓶瓶被蒋河推到舞台边缘,无数双手放在她的头顶,那些人如同密不透风的网,她是吹不出去的风。

  表演大获成功,蒋河一夜收入几十万,她成了人人称赞的马戏团团长,人体马戏团的名字响彻地下表演场,一票难求。

  几个小朋友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,他们住进了空调房,瓶瓶也获准舒展她扭曲的骨骼。

  她总是盼望着吹吹风,让她的身体吹吹风。

  于是蒋河很好地利用了她的心理,用一道暗门和一道锁控制了她的喜怒哀乐。

  花瓶侧面的锁打开了,瓶瓶在乐谣的帮助下把自己残缺的下半身对准温暖的阳光。

  “好舒服啊。”她小声说。

  乐谣小幅度地按摩她的身体,小嘉拿来衣服盖在她的身上,乐一在旁托腮坐着,她问瓶瓶:“你最近怎么不哭了?”

  瓶瓶笑着回:“干嘛要哭呀?”

  乐一不说话了,片刻她问瓶瓶:“你恨蒋河吗?”

  他们都长大了些,好像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了,对人间的苦难也有了切身的体会。

  “我不知道。”瓶瓶实话实说。她问几人:“你们恨过人吗?”

  几个小朋友都说没有,于是瓶瓶也说没有。

  “我也没有恨过人,什么是恨啊?”

  乐一:“就是想把她捏爆!”

  瓶瓶赶忙摇头:“算啦算啦,听起来好痛啊。”

  乐一:“你怎么还关心起蒋河了?”

  瓶瓶赶忙解释:“我是说手痛啦,把人捏爆的话…手也太痛了吧,再说我也没有手…”

  乐一撇撇嘴。

  蒋河回来了,瓶瓶的放风时间结束,她的肉像团泥似的被推回花瓶里,蒋河把锁挂好,把其他人赶去训练。

  “晚上见呀瓶瓶。”小嘉拍拍花瓶跟瓶瓶道别。

  “晚上见呀。”瓶瓶点点小脑袋瓜。

  训练很辛苦,傍晚时分大家才回到房间,小天几乎一碰到枕头就睡了过去,乐谣强撑着困意和瓶瓶说了几句话也去睡觉了。

  大家四散地倒在床上。

  最后只剩下瓶瓶还醒着。

  放风结束的晚上是她最痛苦的时间,她的骨骼在回忆那种舒展的可以呼吸的感觉,她浑身痒得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,上上下下,她难受地不停流泪。

  她哭得实在很小声,所有人都睡得很好,谁都没有听见。

  很久很久,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。

  铁块敲击陶瓷的声音很是清脆,瓶瓶的身上忽然不痒了,锁被打开了,她的下半身被人往外抱了抱,虽然因为瓶口的存在她无法挪动上半身,但只是这样就足够了,足够让她快乐。

  乐一低声道:“烦死了,你是哭个没完了吗?”

  瓶瓶有些懵了:“是蒋阿姨让你打开锁的吗?”

  蒋河从不这样,她从不无缘由地让她呼吸。

  乐一切了声:“怎么可能,钥匙是我偷来的,牛掰吧。”

  瓶瓶小声夸奖:“超级牛掰。”但她很快又担忧起来:“可是被发现了怎么办?你会被打的。”

  乐一:“你不告诉她不就好了,我既然能偷出来就能放回去。”

  她问瓶瓶:“说吧,你要晒月光吗?”

  瓶瓶拼命点头:“要!”

  于是乐一把花瓶转向了窗外的月亮。

  “事先说明啊,”乐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,“我一点都不喜欢你,我就是觉得你哭起来很吵。”

  瓶瓶:“嗯嗯。”

  乐一:“你也别搞得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,你真的烦死了。”

  瓶瓶:“我怎么这么烦人啊。”

  乐一的小脸傲娇得很,下巴扬得高高的:“对,你知道就好。”

  转眼两年过去了,蒋河在地下表演场赚了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。

  她追求的东西升级了,不再是金钱,还有在阳光下生存的权利。

  可观众们不接受。

  他们喜欢看马戏团演出,喜欢看一切畸形的东西,他们的外表一个赛一个的光鲜亮丽,内心却以观看人类的丑陋为乐,有人听说蒋河意图退出地下演出场,甚至给她写威胁信,扬言她如果敢走就会出现在法治新闻上。

  蒋河的身份向来是单方面曝光的,她从不知道那群观众的身份,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,躲在浓雾后,蒋河没有办法,只能一边筹备正经的马戏团,一边继续混迹地下表演场。

  但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了。

  她竟然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,她厌恶这种失去自由的感觉,连同着厌恶新训练出的马戏团。

  最后,她想出了一种类似于“死遁”的方式。

  在一处村子演出时,她故意引发山火,漫天的大火点燃了一片森林,她训练的动物四散逃开,她不在乎,她只偷偷带走了被她锁在集装箱里的几个小孩。

  在实地考察后,蒋河发现白山疗养院的冷冻库下面有个十几平米的储物空间,于是她便买下了白山疗养院,成为了第任院长。

  几个小孩有了新的家。

  起初还时不时有人联系蒋河,但地下表演场更新迅速,蒋河腾出位置了,层出不穷的新的马戏团蜂拥而上,仅仅个月,蒋河就彻底失去名号,没人去关心她的去向,也没人关心五个马戏团演员是死是活。

  时间荏苒,几个小朋友在狭小的空间度过了这辈子最快乐的几个月。

  蒋河不再要求他们训练,他们不再需要走上并不喜欢的舞台。

  小嘉喜欢把手伸得高高的,因为几人被蒋河藏在地下,头顶的房间是冷冻库,冷气外溢,房间的气温较正常的要低上几度。

  “我喜欢它,好凉快呀。”

  小嘉以前总是光脚在滚烫的砖块上走,有时候还要在火圈中穿梭,她讨厌那种灼烧的感觉。

  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以后的家要在冷冻库里!”

  小天很无语:“然后你就被冻死了!”

  “我就不一样,我的愿望很务实,我要长胖五十斤!”

  他扯了扯自己瘦骨嶙峋的胳膊:“我可是男孩子,这也太瘦了。”

  阴暗的地下,大家各自许愿。

  乐谣:“我希望我可以有一个户口,这样我就可以上学了。”

  乐谣问瓶瓶:“瓶瓶呢?”

  瓶瓶想了想:“我还是想去看河,河水的声音很好听。”

  瓶瓶的愿望说过很多遍。

 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,但她喜欢五彩缤纷的颜色,在她的脑海里,所有的河都是五颜六色的,粉色红色的树叶飘在上面。

  几个小朋友曾在她生日时给她画过这样的一幅画,当时瓶瓶很开心,亲了画纸好久。

  乐一很嫌弃这个愿望:“真没志气。”

  瓶瓶好脾气地问:“那乐一的愿望是什么啊?”

  “我要住大房子,然后上学,”她自恋道,“像我这么聪明肯定可以跳级,只要我多跳几次,就能和同龄人在一个年级了,然后再跳几次,所有人都要叫我学姐!”

  “不过这个愿望比较俗气,我真正的愿望是当个杀手,”乐一比划了一下,“拿着这么高的针,穿着黑色风衣和高跟鞋,在雨夜中疾行,嗖嗖几下就能把敌人杀个对穿,然后拯救世界!”

  “哇——”瓶瓶从没奢想过这些,但她觉得乐一肯定可以做到。

  “乐一姐姐真厉害!”

  乐一臭屁地甩了甩头。

  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,半年后,蒋河把几人接到了地面上。

  因为白山镇远离地下演出场所在的城市,再加上几个小孩已经不被人在意,所以蒋河也不再担心他们被发现,她给几人编了个精神病身份后,就让他们住在了白山疗养院。

  白山疗养院的病患很少,一只手就能数过来,他们的病痛很多,但脾气很温和,总是把不多的糖果和零食分给几个小朋友。

  瓶瓶因为外形原因不能见光,所以大家拿到零食都会偷偷往负一楼跑,钻过冷冻库,来到瓶瓶的房间,把零食举高喂给她吃。

  有次乐一拿到了一份番茄味的薯片,很小袋,她小气巴拉地分给了瓶瓶两片。

  那是瓶瓶第一次吃薯片。

  她发誓那是最好吃的东西,她这辈子都爱吃番茄味薯片。

  但她也只吃过这么一次。

  有时候不见光才安全,蒋河担心几个小孩跑掉,又觉得把他们的腿打断太麻烦,照顾起来太麻烦,所以给几人注射了副作用很大的精神药剂。

  肉眼可见的,几个小朋友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劲,他们的记性时好时坏,有时候刚下来找到瓶瓶,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。

  瓶瓶什么都看不到,所以经常听到有迟疑的脚步声停到自己的身前,但没有人说话。

  “是谁在那里?”

  没有人说话,只有很浅淡的呼吸声。

  时常要过很久很久,瓶瓶才能听到一声叹息。

  “本来是给瓶瓶带了桃子味果冻的,”乐谣说,“但是怎么找不到了。”

  瓶瓶当即回:“没关系,乐谣姐姐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。”

  “他们几个也想来的,”乐谣说,“不过最近蒋河的脾气更差了,大家都被她抓回房间了。”

  蒋河的脾气一向不好,瓶瓶简直无法想象蒋河的脾气还能怎么更差。

  乐谣自顾自地往下说:“她前几天觉得身体不舒服,查出了肝癌。”

  “她好像要死了。”

  瓶瓶安静地听着,知道蒋河要死的时候,她生不起什么欣喜若狂的情绪,为了别人的死亡而感到快乐好像很不好,最后她轻轻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啦。”

  在瓶瓶无法看见的地方,乐谣的目光很悲伤。

  “可是瓶瓶怎么办呢?”

  瓶瓶假装听不懂地笑起来: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,你们照顾好自己就好啦。”

  一语成谶。

  有时候悲伤太早,最先被命运的审判却是自己。

  瓶瓶的身体总是很不好,搬入白山疗养院后,蒋河为了这个最完美的藏品给她注射了很多吊着命的药,但她没想到她残败的身体会成为活命的缘由。

  蒋河得了肝癌后,多大的野心都化成了一句话——她要活。

  于是她花大价钱从国外弄到了一批肝癌特效药,只是还没有临床实验,于是还算健康的几个小孩就成了小白鼠。

  蒋河与给瓶瓶做四肢切割手术的黑诊所一直有联系,她买下了那个诊所,那些没有医德的医生护士来到了白山疗养院,来到了改造好的实验室,他们无节制地在孩子们身上试药,蒋河的钱像流水似地往外流,这些瓶瓶都不知道。

  一开始,她只知道她的朋友忽然不见了。

  白山疗养院已经没什么病患了,所以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并不会故意控制音量。

  两个月后,瓶瓶终于听到了些消息。

  她知道乐一被查出了稀有血型,知道有个国外富豪已经求了这种血型两年,知道那个富豪是为他最宝贝的女儿求的血,她知道有的孩子是如此真切地被爱着,有的孩子却只能成为血库。

  她还知道更多。

  她知道小天陷入昏迷。

  知道小嘉昨天凌晨吐了血。

  知道乐谣姐姐的身上插了三十多个管子。

  知道蒋河为了以后可以挣更多的钱,正疯了般给濒死的乐一找配型。

  她想找人继承乐一的血。

  在来到白山疗养院的第十一个月,在失去同伴陪伴的第个月,瓶瓶与乐一配型成功,花瓶被敲碎,她被蒋河带到了实验室。

  国内外有名的骨髓移植专家来到这灰暗的地角,为她与乐一做了手术。

  顺带着,另外个小孩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,他们仅剩的几个健康的身体器官被手术剥离,高价卖出。

  可能是感恩乐一的价值吧,蒋河在处理完几个小孩的尸体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转卖掉乐一的器官,而是放任她在病床上自生自灭。

  瓶瓶就躺在旁边。

  她浑身都插满了救命的仪器,干干净净的乐一与她的对比很鲜明。

  瓶瓶觉得很对不起乐一,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。

  他们明明那么健康。

  明明马戏团那么苦那么累,他们都可以那么健康。

  怎么一下子就都死了呢?

  手术成功后的第三天,乐一从昏迷中醒来。

  “真倒霉啊。”

  她的声音很虚弱,但精神状态似乎很不错。

  “可千万别有下辈子,我真是讨厌死活着了。”

  病床上的瓶瓶泣不成声,她的眼泪迅速上涌:“对不起。”

  “对不起个屁,”乐一翻着白眼,“哭哭哭就知道哭。”

  瓶瓶的眼泪不停往下掉。

  乐一懒得理她,她小声嘟嘟囔囔:“不过就是有一点还挺可惜的。”

  “我真的很想有那种很牛掰的武器,雨夜杀手拯救世界也太酷了。”

  说完了,乐一深深叹了口气。

  她掏掏兜,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碎成渣的番茄味薯片,她有些嫌弃地张开手,像是在坟前洒酒一样,把粉末状的薯片撒在地上。

  “再见乐谣。”

  她每撒一点都会说一句话。

  “再见小嘉。”

  “再见小天。”

  撒完了,她把手攥成拳,对着窗外的阳光挥舞了好几下,像是在殴打这个世界。

  最后可能是累了,她轻轻闭上眼睛。

  “再见瓶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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