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. 四缺一 【二合一】供奉_可恶!被她装到了[无限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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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 四缺一 【二合一】供奉

  后殿的布置很寻常。

  寻常的龛,寻常的牌位,寻常的置柜。

  但这时候的寻常更让人不安。在灵体大概率存在的前提下,一切的平静,都像是天翻地覆的前奏。

  沈欢欢谨慎地看过四周,许久,她先一步踏过了门槛。大门并没有在她身后倏然关闭,她的背脊稍稍放松,侧过身:“暂时没问题,你们也进来吧。”

  屋内的光线相比于门外更加暗了,姜厌进屋后,摁开了手机显示屏。微弱的光亮一一扫过堂内布置,她看着前方的景象,夸道:“还挺虔诚。”

  “是啊。”沈欢欢轻声回。

  从几人的角度看,牌位在微弱的光下像是擦了油,不落尘埃。沈欢欢指尖还捏着符,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正中央的牌位前,看向牌身,上面写着“孙七载”三个字,主供奉有四个牌位,无一不姓孙。

  看到这,谁都知道有问题了。

  祠堂主供奉的是村内先祖,既然姓不变,村内又只有这一个祠堂,那就不是多个姓共同供奉一个祠堂。

  答案很清晰。蚕村的祖上是姓孙的,这个村是共祖。

  然而三人知道的村民里,无一姓孙。

  沈欢欢思忖其他缘由:“蚕村大多人可能已经不拜祠堂了,这个祠堂只受村内孙姓的住户供奉。”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说辞。毕竟昨晚王桂兰曾拿着供品出门,而堂外的供品量巨大,不可能是几个单户能拿出来的。

  既然如此,其他姓氏的人为何来拜孙式祠堂?

  族谱或许可以解答这个问题。想明白这点后,三人几乎同时看向四周,按理说族谱应该摆在明眼处,但三人一时都没有看到,于是迅速散开来,在可能放置族谱的地方找起来。

  沈笑笑走向放置牌位处。

  这里已经被沈欢欢找过,以防遗漏,她再次仔细地看过牌位以及牌位底下的置柜。

  在看过两个主供奉的牌位后,沈笑笑拿起那个刻着“孙七载”的牌位。

  这个牌位实在是太干净了,被擦得仿佛如一面镜子,手机的光落在上面,能清晰得看到自己的脸。

  沈笑笑盯着牌位上的自己看,上面的她眉心微蹙,和自己对视着,像是在思索着什么。这个场景实在新奇,沈笑笑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眼,她就那样看着,看着…她心里忽然有了丝异样。

  她…的眼睛是不是没有眨过?

  沈笑笑赶紧眨了眨眼,牌位上映照的自己也跟着眨了眨眼,一切如常。沈笑笑长舒了口气,觉得自己刚才实在太奇怪了,竟然会以为这不是自己。

  不是自己又会是谁呢?

  沈笑笑眯眼笑起来,她把牌位放回原处,最后瞄了眼牌位,只见牌位上的自己面无表情,只有眼珠挤到了眼角,一眨不眨地盯着她。

  沈笑笑的手狠狠一颤,倒退了一步,等缓过神再次看过去,牌位上的脸已经恢复原样。

 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  沈笑笑晃了晃头,她一定是被这里的氛围吓到了,但这没什么好怕的,不说姐姐手里拿着师父给的足以保护三个人的符,单是她自己也有保命的手段。安抚好自己,她继续检查起其他地方,心里有些不安,但也没当回事。

  她拿起了最后一个牌位。这是一个叫“孙百部”的人。

  牌位前依旧亮滑,牌位后有些毛躁,像是刻了什么东西。沈笑笑把牌位翻过来,只见上面刻了一只眼睛,还有些线条,很像水流。

  这不对劲。

  牌位后不应该有这个东西。沈笑笑很确定。

  她连忙就要叫另外两人,但还没开口,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,沈笑笑不以为意地抓了一把,掌心顿时沾了些什么东西,毛茸茸一团,光线有些暗,沈笑笑没看清,但大概是蜘蛛丝。

  她一边叫着两人,一边对着牌位摆弄起自己的脸来。

  脚步声越来越近,她脸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,沈笑笑烦躁起来,她大力撕扯着脸上的蜘蛛网,直到无穷无尽的网状物溢出了手心。

 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!沈笑笑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亮,

  过于亮的光线让她一时睁不开眼,沈笑笑努力眯起眼仔细瞧,只见肉粉色的皮肤纤维在她掌心撑裂,就像一张富有弹性的蜘蛛网,粥一样的血块不断从她的脸上落在掌心,血花崩开,咕嘟咕嘟冒着泡。

  她的手上是她的脸。

  这个认知让沈笑笑尖叫出声,她踉跄着向后倒去,摔倒前的最后一眼,是面前的牌位。

  上面刻着的,分明是“沈笑笑”三个字。

  沈笑笑恢复意识的时候,她正靠在沈欢欢肩头,胸前的护身符发着微弱的光。她的脑子有些懵,一时分不清刚才与现在哪个是梦。沈笑笑迟钝地回忆着刚才的情景,猛地打了个寒颤,迅速抬头看向那个牌位。

  上面的“孙百部”很清晰。

  不是她的名字。

  不是就好…沈笑笑大口喘着气,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,沈欢欢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,没有催促,但沈笑笑还是尽力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。

  “它是恶意的,”沈笑笑的声音很笃定,“我感受得到,姐,它想害我,是恶鬼。”

  姜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“先前一直围着我吓,这次怎么换成你了?”

  “我也不...”

  “大概因为你看得太仔细了吧。”姜厌又说。

  沈笑笑愣了愣,她几乎立即就想起了牌位后面的画,连忙说:“牌位后面,那个眼睛和水流的简笔画!”

  姜厌转身把主供奉的四个牌位拿了下来,果不其然,每个牌位的背面都有不同的花纹,之前姜厌在查看别处,沈欢欢只看了牌位正面,只有沈笑笑关注到了背面。

  姜厌又去看了看其他被供奉的牌位,确定每个背面都有花纹后,她全部抱到了地上,蹲在地上拼起图来。

  沈笑笑缓了缓,她并没有长久陷进恐惧的情绪里,而是尽力去帮忙。三人比对着所有牌位背后的线条,用最快的速度拼凑着,一时都没有说话,祠堂内十分安静。

 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,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时,姜厌忽然开了口:“目前来看,村内最起码有四个鬼。”

  沈欢欢抬起眸:“四个?”

  “嗯,有三个鬼可以自由活动,它们曾联合给我制造梦境,那时我没感到很强的攻击性,它们更像是只想把我吓走。”姜厌找到了两个都刻着眼睛的牌位,一左一右放好,继续道,“进入祠堂后,它们的恶意突然变大,表现出攻击性,大概率是不想让我们发现祠堂里的某些信息。”

  “另外那个鬼情况不一样,它更像是被困在哪里。蚕茧上的信息就是它传递的,它想让我们发现村内的关系,进入祠堂。”

  “它们的目的是相悖的。”

  沈欢欢沉默片刻:“感觉前三个是助虐者,最后一个是受害者。”

  姜厌不置可否。

  她专心致志变换着数十个牌位的位置,速度飞快,就在双胞胎还在比对线条位置时,姜厌拿过了她们手里的牌位,在地上摆好,站起了身。

  “我拼好了。”

  姜厌把手机亮度开到最大,俯视着地上所有牌位组成的画。

  这是一个束着道髻的长须老人,面容慈祥,那些被沈笑笑当作“水流”的线条,其实是他的胡须。

  姜厌知道这个人。

  赤溪女帝的陪葬品里,就有这人的《千金方》。

  “孙思邈。”她说。

  直播间有人做了解释【药王,又称药王师,道教主要神明,是保佑人们身体健康的医药之神。民间有供奉他的药王庙。】

  三教发展至今,弟子虽然统称为通灵师,但双胞胎与程光都是归宗道教的,严格上是道门天师,自然对教内神仙很了解。

  “这个村原来信奉药王,怪不得用药材当供品。”沈笑笑也站起身,因为身高问题,她蹦了好几下试图看清画像的全景。

  沈欢欢想得更深些:“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药王供奉了,而且供奉得如此隐晦,像是在用神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
  姜厌随口道:“镇压。”

  沈欢欢也想到了这点:“应该是,那个传递信息的鬼应该就被困在祠堂某处,她引我们来是想让我们把她放出,但镇得越狠,怨气越重,现在情况有些糟糕。”

  沈笑笑连连点头:“是的是的,就算它给过我们提示,也不保证它还有人性,也无法断言它出来后不会怨气暴走,所以咱们还是先找族谱吧,说不定还能知道被镇压的鬼是谁呢。”

  姜厌同意了这个说法。

 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族谱,确定村内是否是近亲结婚,再找上面有没有二壮的名字,虽然被拐儿童也可能上族谱,但如果族谱上有同辈分的其他小孩,却没有他,那蚕村拐卖儿童就是八九不离十。确定这以上两点,就可以缩小近年被蚕村镇压的鬼怪范围。

  毕竟倘若不是问心有愧,不是心里有鬼,村子为什么不去求助正经通灵师除鬼,而是选择独自镇压呢?

  三人再次找了起来。

  有了前车之鉴,这次沈欢欢找得尤为仔细,最后在门边的一块松动红砖下,她找到了族谱。

  这是一沓非常厚的纸张,填满了两个拳头高的空间,密密麻麻的小字遍布其上。大概是年代久远而且被水泡过,不仅纸页松动,近乎一半的字都已经晕染开,但所幸后面的数十页的字迹还是清晰的。

  三人从清晰的纸张开始看起。

  「大水祸国,殃及我族,族谱残缺,血脉断连。今孙氏第五十二代家主孙七载,重补孙氏族谱。」

  这句话的撰写年代是十九世纪末,距今已有百余年。

  其后是一份崭新的族谱,以孙思邈为祖,之间人物多有空白,直到五十代左右才代代清晰。

  沈笑笑恍然:“原来这是两份族谱,只是一份被大水泡了,一份是重编的,就是第一份已经成了废纸,分辨不出村民到底是不是孙思邈直系子孙…”

  “无所谓。”姜厌说。

  的确无所谓,这份重编的族谱已经说明了蚕村供奉药王的原因。

  沈欢欢坐在姜厌身边,往后继续翻着重编的族谱,刚才三人看到五十代就停止了,而她们要找的线索在五十二代以后。

  三人都凝神看去,族谱上记载的很详细。

  第五十二代,孙七载。

  孙七载长子,孙戊。

  孙七载长孙,孙寒又。

  孙七载曾孙,孙百部。

  至此,四个主牌位已确定身份,之后的族谱上,详细记载着孙百部的子孙,从时间上推断,这些人应当还活于世。

  姜厌身子前倾,把手指放在了“孙百部”三个字上,而后手指缓缓下移,指向了他的儿子“孙尚年”,紧接着,又直线下滑,落在“孙保民”身上。

  孙…保民?

  沈笑笑眨了眨眼:“王保民?是他吗?”

  “嗯,”姜厌回,“王保民叫村长年叔,村长应该就是孙尚年,也就是他父亲。”

  说罢,姜厌的手指继续下滑,王保民的下方,一片空白。

  族谱的意思很明显,王保民并无子嗣。但按照二壮的说法,王保民明明有个儿子,叫王孙,几个月前死于溺亡。

  老一辈习俗,女子不入族谱,男子六岁或十岁就可入,王孙已经上了小学,最起码过了六岁。

  那么这个村会是十岁入族谱么。

  姜厌看得很细,终于,她指向了一个名字。

  孙良佐。

  这个名字沈欢欢也有印象,这是程光提到过的,他在溪水边遇到的放纸船的小男孩,七岁,叫“徐良佐”。

  所以这个村是六岁就可以进族谱的,只是有的人不能进去,进去的人乱了姓氏。

  姜厌忽然有些想笑。

  她没再多看,径直把族谱翻到了最后几页,这几页上,记着孙氏族训。

  力可透纸,字字动容,情真意切。

  「天灾人祸,族谱浸污,我族不族。从五十二代起,孙氏子孙应坚守此地,不可外迁,不得外娶,不可外嫁,守佑血脉,代代相连。」

  「如蚕如茧,纯洁坚固,执守坚贞。」

  「孙七载,清同治甲子年。」

  沈欢欢紧抿着唇,可以看出来,她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受。

  但无论如何,事实都已经很明显。蚕村诸人的确是近亲结婚的产物,拐卖儿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实。

  目前摆在三人面前的,是族谱里的姓为什么与大家平时用的姓不一样。

  但这或许也不是问题,因为实在太好猜——

  蚕村虽然偏僻闭塞,但并不是无法被找到,国家知道这个村的存在,甚至还给这个村配置支教老师以提高村里孩童的素质,如果全村无论男女老少都姓孙,旁人单是听名字就能发现这个村的问题。

  所以平日里的姓氏是用来混淆视听的。

  只有族谱里的才是真的。

  沈欢欢轻声道:“老是被那样叫着,他们真的还记得自己姓孙吗?”

  “谁知道呢。”姜厌回得平淡。

  沈欢欢:“所以就是…族训定下后,村内开始近亲婚配,畸形夭折的孩子越来越多,眼见着再过几代就会断后,于是他们把别人的孩子拐来骗来买来,从小养着,只当是个村里人,觉得这也算贯彻了族训?”

  沈笑笑撇嘴:“贯彻个屁,抛开血缘不谈,那些拐来的小孩连族谱都不能进,怎么能算村里人。”一边说着,她一边踩了族谱几脚。

  姜厌没有参与两姐妹的对话,见沈笑笑踩够了,她把族谱又拿到面前,自顾自翻着,她还有不明白的地方。

  她至今不知道那些参须是什么东西。

  按照沈欢欢的说法,成鬼后,鬼表现出来的实体物,都是最本质的灵体。

  馒头里的参须不是假。

  一定有什么药材成了精。但沈欢欢也确认过,这个村里根本没有药材类精怪存在过的痕迹。

  她实在想不明白。

  厚重的族谱被姜厌从头翻起,从族谱到族训,蚕村的族训,除了开头那几句匪夷所思的话,之后的几十条都比较常见,翻到最后一页时,一张纸条突然出现在她眼前。

  这张纸条对折着,夹在最后一页与倒数第二页之间。

  姜厌眯了下眼。

  没有任何犹豫,她展开了纸条。

  “咦?”沈笑笑余光看到了姜厌的动作,探头问,“这是什么?”

  姜厌没有回话,她浏览着纸条上的内容。

  沈欢欢也没被情绪影响工作,她看完说道:“应该是祈福词。”

  「自承族训以来,后代多疾,子嗣稀少,面容颠倒,终日惶惶。反思数年,一朝点醒,殚精竭虑,苦心陈上,谨择今日于族内祠堂设坛上供祈神泽,伏望药王怜子孙衷心,佑后人。」

  这句话后,是一串供品名称,有普通的甘草枸杞,也有稀有的灵芝鹿茸。

  最后一段是主供,也就是摆上祭坛的四大供品。

  可能是村内习俗,这四大供品的名字被香灰涂死,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,姜厌想了想,用指甲刮起香灰来,她依次刮着,直到擦到指尖都生疼,也只能依稀看出最后一个供品的名字。

  人参。

  姜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祠堂外此时大雨瓢泼,刚才大家的精力都在族谱上,全然没发现雨竟然如此大了,呼啸的风声冲开祠堂的门窗,从堂内往外看,漆黑一片,不见天日。

  “用灯直射可能会好一点。”沈欢欢思忖道。虽然不知道姜厌为何对供品的种类如此执着,但她还是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,直射着纸条。

  剩下的三个还是看不清,但在第二个供品上,隐约照出个“共”字头来,还有两个对称的点。

  姜厌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。

  终于,她啧了声,把纸条收进兜里。

  “回去吧,”她说,“我懂了。”

  沈笑笑:“???”

  姜厌拿起门边的伞:“回去说,出来挺久了。”

  沈笑笑满脸问号,她眨巴眨巴眼,扭头看自己的姐姐。虽然认识才三天,但沈欢欢莫名很相信姜厌的判断,出来的确有些久了,祠堂内的信息已经知道得差不多,现在听姜厌的分析又要花费时间,的确不如回去再说。

  思索不过几秒,沈欢欢就把族谱放回格子,用砖块盖好,确保没问题后,拉着沈笑笑跟上了正往门外走的姜厌。姜厌的长发被大风吹起,刮到沈欢欢的脸上,沈欢欢伸手把姜厌大衣上的帽子给她戴好。

  “走吧。”

  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,三人顶着暴雨往回赶,村内刚种下的树苗拔地而起,横尸街面,电线在几人头顶晃来晃去,像是被吊起的肠子。沈笑笑有些害怕,咬牙大跨步越过了挡路的树,但求知欲还是很快占了上风,她心里藏不住事儿,不停用眼睛瞄姜厌,满眼都是希冀。

  姜厌对视线实在敏感,她瞥了沈笑笑一眼,沈笑笑顿时露出小虎牙,笑得贼兮兮的:“姜厌姐。”

  “美丽温柔的姜厌姐姐。”

  村长家已经出现在三人视线里,姜厌迈过肮脏的水坑,开了口,“还记得王保民的儿子吗。”

  “记得记得,”沈笑笑讨好得逞,刚咧开嘴就被风灌了一大口,但她还是固执地跟风较劲,“他那儿子是拐来的,不是他亲生的,很可怜,几个月前溺死了,叫王孙!”

  “据我所知,”姜厌目视前方,“王孙是一味药材。”

  沈笑笑觉得自己似乎听岔了话,又问了遍“什么?”

  “王孙是药材。”

  沈笑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冷,瑟缩着打了个寒颤,雨声不断打着她的手腕,打得她都要握不住伞。沈笑笑缓缓停下脚步,沈欢欢也停了下来,站在妹妹身边,惊愕地望着姜厌的背影。

  姜厌赶路的速度不变,说话声裹挟着风声雨声幽幽传进两人的耳朵。

  “溺亡的有五人。”她说。

  “分别是何妙妙的哥哥,黄二壮的姐姐,王孙,一个叫袅袅的女孩,一个叫夏晴的支教老师。”

  “之前不知道前面两个人的名字,现在大致知道了。”

  “是何首乌与黄精。”

  姜厌停下脚步,转头看着两人,没什么其余表情,只是单纯说着判断与事实。

  “现在供品四缺一。”

  “你们猜,人参是谁,被意外牵扯进来的又是谁?”

  雨幕太大,沈欢欢有些看不清姜厌。

 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手背上,每个毛孔里都像戳了根针,沈欢欢用手遮着眼帘,透过串成线的雨,她看到了姜厌沉静如水的脸庞。

  很冷静,不是说笑。

  沈欢欢的思绪一时间有些乱,晃神片刻,她回忆起刚才那张纸条上的“共”字头,还有对称的两个点。是啊,她想,如果对照中草药,不就是“黄精”两个字吗?王孙是人,被冠以草药之名,最后与“黄”姓的同龄女孩同日溺亡,那么...那个女孩怎么就不能叫黄精?

  如果同日死亡的几人中,有两人的名字是草药,那么除了夏晴外的其余两人呢?或许也是同样的情况。

  何姓的男孩叫何首乌。

  不知道姓氏的袅袅是人参。

  夏晴是被意外牵扯进来的,是多余死去的那个人,毕竟她才来村子支教不久,而在她来之前,那些孩子的名字就已经被定下了。

  沈笑笑也想明白了这点,她看向姜厌,姜厌此时已经继续往前走了,距离村长家不过十几米远,沈笑笑跟了几步后,拉上姐姐的手,小声问她:“会不会是姜厌弄错了啊?”

  “百家姓里好像没有’人’这个姓,是弄错了吧,那个叫袅袅的小女孩不是人参,其他孩子也不是药材。”

  沈欢欢也希望是错的。

  孩子被拐卖,帮他们找回家,慢慢治愈,认真长大,总会有些希望。但这些被写进供品单子,被当成主供的孩子,没有过希望,他们的死从被命名时就注定了,一切都不是意外,是被迫死亡。

  她低垂着眼睫,捧过妹妹的手心,在上面认真写上了“人身”二字。

  “或许是这个意思,”沈欢欢的情绪不高,轻声解释道,“人参,人身。无论姓氏,死的是谁都可以。”

  “艹,”沈笑笑把脚边的石块踢飞,“这个村也太恶毒了,等解决完鬼怪,咱们就让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!”

  沈欢欢点了点头,没再说话,拉着沈笑笑快步跟上姜厌。

  很快,三人就站在了村长屋子的外墙下。沈欢欢闭眼感受了一会:“我从纸人那里听到了,主屋漏雨了,村长和王桂兰现在都在屋里来回倒水,趁着他们回屋换盆的时候,咱们可以进去。”

  风声足以掩饰关门声,再加上三人的住所就在大门边,所以整个行动有惊无险,三人浑身是水地回到了窄小的卧室。

  沈欢欢念咒收好纸人,靠在门上,舒了口气。

  “先换衣服。”姜厌说。

  “好。”

  等一切都收拾好,沈笑笑拿出几包肉松饼抛给两人,姜厌随手把肉松饼放在床上,于是床单很快就洇出一小片油渍。

  沈笑笑尴尬挠头:“诶,包装质量好像不太行…”

  “问题不大,”姜厌说,“反正今天就能离开了。”

  姜厌说得随意,但沈笑笑听得认真,并且觉得十分可信。

  “这话好酷。”她小声嘀咕。

  沈欢欢拍了沈笑笑胳膊一下,“说正事了。”沈笑笑迅速正襟危坐。

  沈欢欢问姜厌:“姜厌姐,你觉得祠堂镇住的鬼是谁?”

  听到这个称呼,姜厌挑了下眉。

  “夏晴。”她说。

  沈笑笑跟风道:“夏晴!”

  “为什么不是那几个孩子呢?”沈欢欢问,“他们被当成祭品,是枉死的,一定很恨这个村子。”

  姜厌:“他们不恨。他们站在蚕村这边。”

  沈欢欢的瞳孔微颤。

  没等询问,姜厌就径直解释道:“你说过,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精怪生长过的痕迹,而生命死后,它们的灵魂会呈现出最本质的形态,如今看来村子里的确没有精怪,我们之前看到的根本不是参须,而是极为相似的何首乌的根系,是何妙妙的哥哥。”

  “基本可以推断,被当成供品养大的那几个小孩生前彻底把自己当成了药材,所以在他们死后,灵魂的展现不再是人,而是一味药。既然如此,那无论他们身世如何,被洗脑了的他们都是站在蚕村立场上思考的,所以会在暗处发现我们的来意后想把我们吓走,又在我们进入祠堂后发起攻击。”

  “村民的愿望就是他们的愿望。”

  “所以他们的愿望是,掩盖住村内的秘密,让自己有用,让蚕村的子孙后代都健康长寿。”

  这样的鬼怎么会被镇压呢?被供着还差不多。姜厌撕开肉松饼的包装袋,咬了一口。屋内很安静,直播间的弹幕缓慢地滚动。

  【“人死后,灵魂会表现出最本质的形态。”】

  【这句话我师父也讲过,就是人死后,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什么样子,就会呈现出什么样子。】

  【失去了□□的束缚,灵魂是自由的。】

  【这几个鬼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吗?】

  【肯定不算啊。他们还小,没被当人养过,也不懂是非。】

  沈欢欢沉默了很久,肯定道:“他们不是助虐者,是受害者。”她垂着头消化了下信息,又抬头看向姜厌:“那被镇压的就是夏晴了,不过现在信息太少,很难确定夏晴死时的执念。”

  姜厌点头。

  夏晴的资料的确太少了,她们对她的了解,只是她是一名已故的支教老师,喜欢投喂学生零食,样貌姣好,性情温和。

  姜厌问沈笑笑:“你引鬼上身需要什么东西?”

  沈笑笑迅速回:“他们生前用过的物件!”

  “那我们现在去问。”姜厌说。

  “问夏晴在哪儿上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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