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2章 隔壁老魏
第982章隔壁老魏
魏征坐在家里独自喝着闷酒。
自酿和魏公酒，名满长安，可此时魏征却喝不出什么味道来，他数上辞表，可皇帝最后虽接受他辞去侍中之职，却又加封他特进，仍让他知门下省事，
可魏征要的不是这个。
隔壁阵阵喧闹欢笑声传来，
魏征走出来问妻子，“隔壁怎么这么热闹？”
“你天天在家喝酒，喝的不知窗外事了？今天放榜了，隔壁武三郎金榜题名，明经甲等，这会有人来报喜，正打赏着呢。”裴氏看着一身酒气的丈夫，有些无奈，非要跟皇帝置什么气呢。
“你这在家也休息了好几天了，明天就回衙门吧。”
“不去。”魏征吐着酒气。
这一套考公铨选，比起之前岭南的南选，要复杂，也要公平许多，尤其是能够选出许多有能力的人，相比之下，之前的南选，其实选拔举荐地方官吏之权，是在都督、刺史们手里，而之前岭南的刺史多是地方豪酋，岭南的南选，也基本就是岭南豪强子弟的机会。
隔壁宅子原本是武怀玉的，后来他搬去宣阳坊，那宅院留给武士恪和武怀义居住，武士恪搬去三原乡下，这里便成长子怀义的宅子，老三怀良在京读书，放假时也住这边。
“年纪大了，老眼昏花，”魏征叹气。
而成为举人，就有资格做吏，或是伎术官。
魏征去地窖取了两坛珍藏的魏公家酿，
凭着武家的背景，这两新出炉的明经甲等，其实还是很多人看上的。
“带了两坛子自酿的酒，特来贺三郎金榜题名。”魏征笑着道。
别看武三思和侯三省出身低，一個父亲是武家部曲，一个是武家奴隶，但现在侯三省的父亲在岭南也是五品的折冲都尉，武三思父亲倒仅是个武家门房管事，可老话说的好嘛，宰相门房七品官呢。
“你们若是愿意去岭南，那可以先从县丞或县尉做起，岭南那边我也能照顾到一二，而且那边出容易出成绩。”
如今的五姓，确实不比当年了，真没落了，可魏征总觉得，以他们千百年的底蕴，在大唐重新一统天下后，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应当更有作为才是的，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呢。
裴氏无奈摇头，“人家陆爽今日都已经迎娶郑玄勖之女过门了，明天郑仁基也送女儿去晋国公府，你说你还置气有什么用。”
魏征再也不能当着皇帝面，指着皇帝喷他一脸口水了。
武怀玉带着老三转了一圈，跟一众客人打了招呼回来，
魏征给武怀玉倒了杯酒，
“圣人旨意。”
相比起朝廷制举一年一科，岭南则是三年一科，但分三级考试。
“那就先这样安排，怀良去江州任浔阳县丞，你们两个去岭南做县丞，不过最快得明年了。今年你们就好好准备一下，最好是把婚姻大事解决了。”
岭南的考试，相当于岭南公考，武怀玉按照最初在江州搞的三级考试，在岭南推行。
魏征见状，也只得举杯，饮了一大口。
“再教魏公一套眼保健操，也有所帮助的。”
以前李义府上官仪裴行俭这些门生们中取，也都有投卷，打招呼这些。
“听说魏公最近眼神不好，要不要我给魏公瞧瞧。”
“快请进。”
魏征给自己又倒满酒，
“现如今朝廷的科举考试，说实话，一年也就录那么几十人，其中权贵世家子弟占了三之二，庶族地主子弟点了三之一，真正平民百姓几乎没有。
成为双赢局面，
当然，一般榜下捉婿，其实也是当今那些权贵勋戚们，对一些出身低些的士族子弟的资源瓜分。
侯三省笑着说自己还年轻，暂时不打算考虑婚事，
“我觉得这个事不急，岭南的考试，其实也还是在摸索中，那边情况特殊一些，所以我们行事也可以大胆些，”
武怀玉便起身，跟老武和阿兄、怀良他们一起去迎接。
他说的那些，武怀玉完全知晓，
甚至武怀良这次考试中取，也是事先拜访过主考官打过招呼，甚至武怀玉跟令狐德棻还有暗中交易呢。
而能成为道试录取的茂才，就能参加岭南的铨选，通过就能直接授岭南官职。
‘嗯，郑郎中说明天送过门。“
“今天放榜，榜下权贵们又捉婿呢。”
武怀良笑着跟父兄们说着，“那场面，真是了不得，多少公侯勋戚之家，都来捉婿，可惜我早有婚约，要不然肯定也是抢手的。
“二郎，魏相和夫人来了。”管家禀报。
县试有初试和复试，而州试，同样还有个资格试，所有生员先参加初试，争取固定的复试名额。本届和往届生员，都一起参加州初试，考过的才有资格参加州复试，争夺举人名额。
“如果二郎真要拒绝，圣人总不能硬塞，以二郎的功勋地位，圣人不会因这点事勉强你的。”
“请阿郎为我们安排。”侯三省很直接的道。
武怀玉现场教，魏征现场学，
其实榜下捉婿，绝大多数只是一出表演，多数都是在考前就已经谈好了联姻，然后等一放榜中了，立马来个榜下捉婿，热闹轰动，名气大增。
武三郎金榜题名，成为明经科甲榜榜首，连着侯三省和武三思两个伙伴，这次也全都中了明经甲等。
县试、州试、然后是道试。
马周特意来恭贺小舅子高中，为此还特意提前散了衙下班。
客人越来越多。
如今三郎中了明经，大郎要去河套做燕然都护、丰州都督，大女婿是中书令宰相，
看着今天家里这热闹的景象，老武抚着长须，欣慰极了。
一来，年轻才俊娶了贵族高官之女，虽说不一定就是赘婿，可也从此打上这家族标签，二来以后仕途上，他们也是要跟着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，该出力自然就得出力。
“我再给魏公调配点眼药水吧，感觉眼睛酸涩胀的时候，就滴两滴，”
“嗯，现在岭南公考，二月县试，秋八月州试，次年二月道试，三年一科。”
“愿意去岭南。”武三思也道。
恍忽间想起当初武怀玉刚搬来此地，他那时跟武怀玉还关系不睦，两家甚至经常隔着围墙吵架，老武就每天早上杀只鸡，然后把鸡肚里的鸡肠等扔到他菜地来，
俱往矣，
他不再是那个四品官，武怀玉也不再住在这了。
“魏公，喝酒。”
魏征抿了口酒，“二郎真要纳郑女？”
想当年他走村窜户卖豆腐，后来又出塞入草原贩牛马，此后跟着武士彟兄弟贩木材，还曾去过辽东运粮，
辛苦半生，后来跟着高祖入长安，做了天子元从禁军，本以为一辈子到头就是个小旅帅，不料他致仕让大郎接班后，这暮年却还有这么大变化。
武家父子把魏征迎到客厅，而武柳氏、武程氏、武樊氏等自然就把魏裴氏迎到另一边花厅，与一群女眷们一起。
武怀玉带着怀良三人，向他们介绍一众人，他们也即将踏入仕途，这些有脉关系也需要开始经营了。
来报信贺喜的人都来了好几拨，武家早准备好了红包，丰厚的红包让那些人更是说了一箩筐的好话。
“三省和三思你们两个，对仕途有何打算？”
魏征坐在那里，看着武家这热闹的场面，
“你赶紧换身衣服，咱们也去隔壁恭贺一声。”
魏征既是邻居，还是亲家，更是当朝宰相，必须得礼数周全些。
今天十分热闹，
“听说明天二郎就要纳郑仁基女进家了？”
“你就穿这身去？换一身。”裴氏看着丈夫也不更衣，那袖子上都有酒渍油花，
隔壁。
比如武怀玉的两位得意门生，李义府就是选择跟武士逸结亲，背靠武氏家族。上官仪则是接受了弘农杨氏的招揽，成了杨家婿。
看着自己儿子们也跟着武家人招待客人，魏征怔怔出神，次子洛州兵曹参军这新职，最后还是武怀玉跟高士廉打了招呼，才弄妥的，本来是要拟陇右的一个州兵曹。
“那魏公要注意些了，晚上最好不要看书写字，否则很伤眼睛。不要一心操劳案牍，多抬头望望远方，对眼睛有好处。”
耳后簮花，胸前还披个大红绸花，
有武家的资源相助，就算如侯三那样的老部曲，不也十年就成为了五品的折冲都尉。
但这并不是武怀玉一人这样，而是当初科举考试，整个环境就是这样的。
他当然可以拒绝，但为何要拒绝，而且他既然都知道了皇帝这出安排的用意，那更没理由拒绝了。
魏征对岭南搞的这套考公、南选就很关注，甚至觉得这种考试，比起现在朝廷一年一科的制科考试要更好。
老武坐在那里，看着次子跟他们谈话，很是欣慰。
有点类似明经科举考试，县试又有初试和复试，初试就是资格考试，包括填写亲供，包括姓名年龄籍贯体貌特征以及三代存殁履历，还要找担保人，还要到县衙县学盖章，证明填报身份户籍等都属实。
武怀义长年在外任职，武怀良则大部份时间在城南曲江书院读书，魏征跟隔壁倒没啥来往，妻女和儿媳武四娘倒是跟隔壁武程氏来往的好。
而现在武怀玉的南选，三级考试，甚至糊名阅卷，比朝廷的科举还严格公正，虽然考公中取者，仍是豪强大族占多数，但起码寒门庶族地主，甚至平民也有了机会。
武怀玉低头看着杯中酒，没有回答魏征。
“不妨先让岭南再试点一些时间，慢慢总结得失经验，你说是吧，魏公。”
他倒是挺佩服皇帝的，这波魏征辞职，皇帝先是允了解去他侍中之职，又来个进封特进，还仍知门下省事，这套连消带打，对付魏嘴炮那是有来有回，丝毫不占下风，皇帝现在已经能压制魏征了。
两个年轻人于是都连声道谢，他们很清楚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武家，哪怕现在中了明经，但算不得什么。
魏征刚坐下，
马周来了。
“先成家后立业嘛，你们若是有自己心仪的，可以跟我说，我来帮伱们操办婚事。若是没有，我也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，”
复试录取的，授予生员，就可以继续参加州级考试，州试录取，就是举人。获得举人的，就拥有在岭南做吏的资格，甚至能做伎术官。
一切审核通过，才能参加初试，初试要打落一大批人，最后仅给予每县一定数额的复试名额。
许敬宗、李义府、上官仪、来济来恒、裴行俭等纷纷上门，
武怀玉这次回京，一直没怎么见客，好多人就算想登门拜访都没机会，这次借着这机会，都来了。
三省和三思兄弟，差点就没能跑出来，好几家要捉他们，都差点打起来。”
武怀玉笑问两人，“你们就没有看上的人家吗？”
魏征本不想去，听说武怀玉武怀义兄弟也在，甚至老武夫妇也回来了，“那就过去坐坐。”
榜下捉婿似乎成了如今贞观朝的一道风景，每到二月放榜的时候，总要上演这么一出热闹，当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，
“二郎啊，听说你在岭南，推行的考试，选拔出了很多人才啊。”魏征主动转移话题。
他们把这些没什么背景靠山的才俊，通过捉婿这么种方式，将他们吸纳进自己家族，给予政治资源甚至钱财资源等，提携他们，这种提携当然也是需要回报的。
而最重要的道试，在广州举行，录取者授为茂才，他们获得岭南铨选资格，通过者就授予岭南官职。没通过铨选，还可以参加下一次铨选。
他不在意郑氏女什么身份，也不在意是不是芳华绝代，又或她做了几所尼姑这些，
魏征叹气，这郑家真没骨气。
七十岁的他，还想向天再借三十年。
行卷之风愈来愈盛，没考之前，几乎已对完全内定了录取名单，这样的考试，说实话根本谈不上公平，也达不到为国取士的作用。”
老三他们三个今天也是得意无比，
武怀玉并没有跟魏征聊他辞相的事，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，反正魏征也不是真的就要辞官，李世民也不会肯的。
“二郎觉得，把岭南的这套考试制度，推广到全国，以此改进朝廷的科举考试如何？”魏征问。
魏征不满意很正常，但毕竟如今的科举，对朝廷而言，仅仅是取士的一个小小的补充而已，所以就算有些乱来，可皇帝也没怎么太在意。
一年就录那么几十人而已，都大唐而言，根本没什么太大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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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征坐在家里独自喝着闷酒。
自酿和魏公酒，名满长安，可此时魏征却喝不出什么味道来，他数上辞表，可皇帝最后虽接受他辞去侍中之职，却又加封他特进，仍让他知门下省事，
可魏征要的不是这个。
隔壁阵阵喧闹欢笑声传来，
魏征走出来问妻子，“隔壁怎么这么热闹？”
“你天天在家喝酒，喝的不知窗外事了？今天放榜了，隔壁武三郎金榜题名，明经甲等，这会有人来报喜，正打赏着呢。”裴氏看着一身酒气的丈夫，有些无奈，非要跟皇帝置什么气呢。
“你这在家也休息了好几天了，明天就回衙门吧。”
“不去。”魏征吐着酒气。
这一套考公铨选，比起之前岭南的南选，要复杂，也要公平许多，尤其是能够选出许多有能力的人，相比之下，之前的南选，其实选拔举荐地方官吏之权，是在都督、刺史们手里，而之前岭南的刺史多是地方豪酋，岭南的南选，也基本就是岭南豪强子弟的机会。
隔壁宅子原本是武怀玉的，后来他搬去宣阳坊，那宅院留给武士恪和武怀义居住，武士恪搬去三原乡下，这里便成长子怀义的宅子，老三怀良在京读书，放假时也住这边。
“年纪大了，老眼昏花，”魏征叹气。
而成为举人，就有资格做吏，或是伎术官。
魏征去地窖取了两坛珍藏的魏公家酿，
凭着武家的背景，这两新出炉的明经甲等，其实还是很多人看上的。
“带了两坛子自酿的酒，特来贺三郎金榜题名。”魏征笑着道。
别看武三思和侯三省出身低，一個父亲是武家部曲，一个是武家奴隶，但现在侯三省的父亲在岭南也是五品的折冲都尉，武三思父亲倒仅是个武家门房管事，可老话说的好嘛，宰相门房七品官呢。
“你们若是愿意去岭南，那可以先从县丞或县尉做起，岭南那边我也能照顾到一二，而且那边出容易出成绩。”
如今的五姓，确实不比当年了，真没落了，可魏征总觉得，以他们千百年的底蕴，在大唐重新一统天下后，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应当更有作为才是的，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呢。
裴氏无奈摇头，“人家陆爽今日都已经迎娶郑玄勖之女过门了，明天郑仁基也送女儿去晋国公府，你说你还置气有什么用。”
魏征再也不能当着皇帝面，指着皇帝喷他一脸口水了。
武怀玉带着老三转了一圈，跟一众客人打了招呼回来，
魏征给武怀玉倒了杯酒，
“圣人旨意。”
相比起朝廷制举一年一科，岭南则是三年一科，但分三级考试。
“那就先这样安排，怀良去江州任浔阳县丞，你们两个去岭南做县丞，不过最快得明年了。今年你们就好好准备一下，最好是把婚姻大事解决了。”
岭南的考试，相当于岭南公考，武怀玉按照最初在江州搞的三级考试，在岭南推行。
魏征见状，也只得举杯，饮了一大口。
“再教魏公一套眼保健操，也有所帮助的。”
以前李义府上官仪裴行俭这些门生们中取，也都有投卷，打招呼这些。
“听说魏公最近眼神不好，要不要我给魏公瞧瞧。”
“快请进。”
魏征给自己又倒满酒，
“现如今朝廷的科举考试，说实话，一年也就录那么几十人，其中权贵世家子弟占了三之二，庶族地主子弟点了三之一，真正平民百姓几乎没有。
成为双赢局面，
当然，一般榜下捉婿，其实也是当今那些权贵勋戚们，对一些出身低些的士族子弟的资源瓜分。
侯三省笑着说自己还年轻，暂时不打算考虑婚事，
“我觉得这个事不急，岭南的考试，其实也还是在摸索中，那边情况特殊一些，所以我们行事也可以大胆些，”
武怀玉便起身，跟老武和阿兄、怀良他们一起去迎接。
他说的那些，武怀玉完全知晓，
甚至武怀良这次考试中取，也是事先拜访过主考官打过招呼，甚至武怀玉跟令狐德棻还有暗中交易呢。
而能成为道试录取的茂才，就能参加岭南的铨选，通过就能直接授岭南官职。
‘嗯，郑郎中说明天送过门。“
“今天放榜，榜下权贵们又捉婿呢。”
武怀良笑着跟父兄们说着，“那场面，真是了不得，多少公侯勋戚之家，都来捉婿，可惜我早有婚约，要不然肯定也是抢手的。
“二郎，魏相和夫人来了。”管家禀报。
县试有初试和复试，而州试，同样还有个资格试，所有生员先参加初试，争取固定的复试名额。本届和往届生员，都一起参加州初试，考过的才有资格参加州复试，争夺举人名额。
“如果二郎真要拒绝，圣人总不能硬塞，以二郎的功勋地位，圣人不会因这点事勉强你的。”
“请阿郎为我们安排。”侯三省很直接的道。
武怀玉现场教，魏征现场学，
其实榜下捉婿，绝大多数只是一出表演，多数都是在考前就已经谈好了联姻，然后等一放榜中了，立马来个榜下捉婿，热闹轰动，名气大增。
武三郎金榜题名，成为明经科甲榜榜首，连着侯三省和武三思两个伙伴，这次也全都中了明经甲等。
县试、州试、然后是道试。
马周特意来恭贺小舅子高中，为此还特意提前散了衙下班。
客人越来越多。
如今三郎中了明经，大郎要去河套做燕然都护、丰州都督，大女婿是中书令宰相，
看着今天家里这热闹的景象，老武抚着长须，欣慰极了。
一来，年轻才俊娶了贵族高官之女，虽说不一定就是赘婿，可也从此打上这家族标签，二来以后仕途上，他们也是要跟着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，该出力自然就得出力。
“我再给魏公调配点眼药水吧，感觉眼睛酸涩胀的时候，就滴两滴，”
“嗯，现在岭南公考，二月县试，秋八月州试，次年二月道试，三年一科。”
“愿意去岭南。”武三思也道。
恍忽间想起当初武怀玉刚搬来此地，他那时跟武怀玉还关系不睦，两家甚至经常隔着围墙吵架，老武就每天早上杀只鸡，然后把鸡肚里的鸡肠等扔到他菜地来，
俱往矣，
他不再是那个四品官，武怀玉也不再住在这了。
“魏公，喝酒。”
魏征抿了口酒，“二郎真要纳郑女？”
想当年他走村窜户卖豆腐，后来又出塞入草原贩牛马，此后跟着武士彟兄弟贩木材，还曾去过辽东运粮，
辛苦半生，后来跟着高祖入长安，做了天子元从禁军，本以为一辈子到头就是个小旅帅，不料他致仕让大郎接班后，这暮年却还有这么大变化。
武家父子把魏征迎到客厅，而武柳氏、武程氏、武樊氏等自然就把魏裴氏迎到另一边花厅，与一群女眷们一起。
武怀玉带着怀良三人，向他们介绍一众人，他们也即将踏入仕途，这些有脉关系也需要开始经营了。
来报信贺喜的人都来了好几拨，武家早准备好了红包，丰厚的红包让那些人更是说了一箩筐的好话。
“三省和三思你们两个，对仕途有何打算？”
魏征坐在那里，看着武家这热闹的场面，
“你赶紧换身衣服，咱们也去隔壁恭贺一声。”
魏征既是邻居，还是亲家，更是当朝宰相，必须得礼数周全些。
今天十分热闹，
“听说明天二郎就要纳郑仁基女进家了？”
“你就穿这身去？换一身。”裴氏看着丈夫也不更衣，那袖子上都有酒渍油花，
隔壁。
比如武怀玉的两位得意门生，李义府就是选择跟武士逸结亲，背靠武氏家族。上官仪则是接受了弘农杨氏的招揽，成了杨家婿。
看着自己儿子们也跟着武家人招待客人，魏征怔怔出神，次子洛州兵曹参军这新职，最后还是武怀玉跟高士廉打了招呼，才弄妥的，本来是要拟陇右的一个州兵曹。
“那魏公要注意些了，晚上最好不要看书写字，否则很伤眼睛。不要一心操劳案牍，多抬头望望远方，对眼睛有好处。”
耳后簮花，胸前还披个大红绸花，
有武家的资源相助，就算如侯三那样的老部曲，不也十年就成为了五品的折冲都尉。
但这并不是武怀玉一人这样，而是当初科举考试，整个环境就是这样的。
他当然可以拒绝，但为何要拒绝，而且他既然都知道了皇帝这出安排的用意，那更没理由拒绝了。
魏征对岭南搞的这套考公、南选就很关注，甚至觉得这种考试，比起现在朝廷一年一科的制科考试要更好。
老武坐在那里，看着次子跟他们谈话，很是欣慰。
有点类似明经科举考试，县试又有初试和复试，初试就是资格考试，包括填写亲供，包括姓名年龄籍贯体貌特征以及三代存殁履历，还要找担保人，还要到县衙县学盖章，证明填报身份户籍等都属实。
武怀义长年在外任职，武怀良则大部份时间在城南曲江书院读书，魏征跟隔壁倒没啥来往，妻女和儿媳武四娘倒是跟隔壁武程氏来往的好。
而现在武怀玉的南选，三级考试，甚至糊名阅卷，比朝廷的科举还严格公正，虽然考公中取者，仍是豪强大族占多数，但起码寒门庶族地主，甚至平民也有了机会。
武怀玉低头看着杯中酒，没有回答魏征。
“不妨先让岭南再试点一些时间，慢慢总结得失经验，你说是吧，魏公。”
他倒是挺佩服皇帝的，这波魏征辞职，皇帝先是允了解去他侍中之职，又来个进封特进，还仍知门下省事，这套连消带打，对付魏嘴炮那是有来有回，丝毫不占下风，皇帝现在已经能压制魏征了。
两个年轻人于是都连声道谢，他们很清楚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武家，哪怕现在中了明经，但算不得什么。
魏征刚坐下，
马周来了。
“先成家后立业嘛，你们若是有自己心仪的，可以跟我说，我来帮伱们操办婚事。若是没有，我也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，”
复试录取的，授予生员，就可以继续参加州级考试，州试录取，就是举人。获得举人的，就拥有在岭南做吏的资格，甚至能做伎术官。
一切审核通过，才能参加初试，初试要打落一大批人，最后仅给予每县一定数额的复试名额。
许敬宗、李义府、上官仪、来济来恒、裴行俭等纷纷上门，
武怀玉这次回京，一直没怎么见客，好多人就算想登门拜访都没机会，这次借着这机会，都来了。
三省和三思兄弟，差点就没能跑出来，好几家要捉他们，都差点打起来。”
武怀玉笑问两人，“你们就没有看上的人家吗？”
魏征本不想去，听说武怀玉武怀义兄弟也在，甚至老武夫妇也回来了，“那就过去坐坐。”
榜下捉婿似乎成了如今贞观朝的一道风景，每到二月放榜的时候，总要上演这么一出热闹，当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，
“二郎啊，听说你在岭南，推行的考试，选拔出了很多人才啊。”魏征主动转移话题。
他们把这些没什么背景靠山的才俊，通过捉婿这么种方式，将他们吸纳进自己家族，给予政治资源甚至钱财资源等，提携他们，这种提携当然也是需要回报的。
而最重要的道试，在广州举行，录取者授为茂才，他们获得岭南铨选资格，通过者就授予岭南官职。没通过铨选，还可以参加下一次铨选。
他不在意郑氏女什么身份，也不在意是不是芳华绝代，又或她做了几所尼姑这些，
魏征叹气，这郑家真没骨气。
七十岁的他，还想向天再借三十年。
行卷之风愈来愈盛，没考之前，几乎已对完全内定了录取名单，这样的考试，说实话根本谈不上公平，也达不到为国取士的作用。”
老三他们三个今天也是得意无比，
武怀玉并没有跟魏征聊他辞相的事，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，反正魏征也不是真的就要辞官，李世民也不会肯的。
“二郎觉得，把岭南的这套考试制度，推广到全国，以此改进朝廷的科举考试如何？”魏征问。
魏征不满意很正常，但毕竟如今的科举，对朝廷而言，仅仅是取士的一个小小的补充而已，所以就算有些乱来，可皇帝也没怎么太在意。
一年就录那么几十人而已，都大唐而言，根本没什么太大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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